「这……」
难道连伯父也那么见外?「铁伯父难以启齿,还是认为晚辈帮不上忙?」不行!他一定要马上弄清楚发生在这家子人身上的事,不然他不是好奇而死,就是会为他们的见外而呕死。「伯父、伯母请成全我,让我也能跟着铁靳向两位尽点薄孝。」
阿堤是吃错药了吗?她的父母由她来孝顺就好,哪需要他的鸡婆?他又不是她家的一分子。铁靳羞赧的白了他一眼。双亲在场,她没敢出声训斥他,只能干眼瞪。
铁翱睿智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入童仓堤坦荡真诚的两眼内。「好,好,太好了。你有自信保护靳儿一辈子?」
天啊!连爹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娘!」铁靳不自在的向母亲讨救兵。
铁抒净怎会不了解夫君所图,夫君是想在最糟时,藉由童仓堤保障女儿的性命,让女儿安全脱身。告诉女儿族中有人意图叛变,就是错误的开始,她不能一错再错了。「娘支持爹所有的决定。」铁抒净心平气和地开口。
爹娘到底在说什么,就像要把她卖了般。没得到支持,铁靳不依地躲至窗边。
伯父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着他赞成他们俩的婚事?「任何危险,晚辈定先挡在她前面。」
童仓堤发自肺腑的话语让一旁拉尖耳朵的铁靳甜上了心头,嘴角禁不住往上扬。
哎呀!她这是在干什么?阿堤一句场面话,就使得她乐上了天,看来吃错药的不是他,是她。
两个小孩你情我愿的模样,铁翱、铁抒净满意的相视一笑。「既然阿堤不嫌弃铁某的丑女儿,那咱们就说定了。」
「爹说定,我可没说定。」开玩笑,爹像卖肉般随随便便,将她丢给花名在外的阿堤,她才不要哩!「牡丹、茉莉,外头花花草草一堆地等着伺候你,干嘛要我凑数?爹若有办法除去他身上的暗器,就为他除去,好快快打发他回家。」一想到他的风流事,一波波醋意便无法控制地涌出。
「铁靳──」佳人算总帐,童仓堤沮丧的呼唤着她。
「哼!」铁靳不理地将娇颜撇向窗外。
她才不要让人家以为她和阿堤是一对呢!
不可否认的,阿堤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分量,她也不讳言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但是离托付终身,可远得很呢!
「女孩子家脸皮总是比较薄些,习惯就好了。」铁翱打着圆场,继续说道:「倒是你身上的暗器,老夫因不知高长老的独门活暗器是何性质,咱们或许需要见招拆招,委屈你等待高长老第一次唤动它。」
「晚辈一切都听从伯父的指示。」童仓堤略略踌躇了一下,偷瞄了铁靳一眼,「不知伯父方不方便告诉晚辈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唔……」
「不方便的话,那就罢了,伯父不必勉强。」
「不,实不相瞒,族中有人不满于现况,想取代老夫之位,秘谋篡位后出山杀人。」
呃?心里憋着的疑问总算得到解答了。童仓堤正襟危坐地准备将问题一一问出,「耳闻伯父及铁靳挂在嘴边的『族』,和晚辈偶遇幻化成人的白狐──」
「爹──」铁靳焦心的拦阻。
爹会告诉阿堤吗?
铁靳突然好害怕,阿堤会因为她是狐狸而轻视她吗?害怕曾出现在他脸上的畏缩再度显现,害怕狐狸的身分见了光后,他们之间长期的情谊会烟消云散。她微微苦了脸。
举手制止女儿,铁翱像是安抚她,又像是和童仓堤示意般,盯视着他缓缓说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七情六欲,勿因在世形象之差异,杜绝了他种活体生存的空间。」
「伯父所言极是,晚辈绝不会有此心。」他单恋多年终于美梦成真,爱铁靳都来不及了,怎可能会因她的与众不同而弃之不顾。
铁靳的善良纯真、敬长助贫、真情至性,单单这内在的美,就让他爱惜疼怜,更毋需多加赘言她外在容貌的好。如此近乎十全十美的佳丽,他才不管她是人还是狐,他就是爱她。
阿堤所言不假?竖耳倾听的她心底起了阵阵涟漪。
「夫人,看来咱们家女儿有了归宿了。」铁翱一扫心中烦人阴霾,眉宇难得的舒缓开来。
他这一步棋没下错。童仓堤这小子真的是真心诚意地爱着女儿。
妻子将族内情事以破空之音告诉女儿时,他便警觉到会出事,等他决定出结界,赶往童家制止女儿贸然行事时,就已碰上两人受到高长老狙杀。
女儿心急如焚的为童仓堤求情,童仓堤虎视眈眈的守着女儿,那不容外人忽略、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情愫,均看入隐匿草丛的铁翱眼内,也让他有了突发的想法,造就了此刻的美事。
想来他若有三长两短,妻女也不乏人照料了。
「一切听从夫君安排。」铁抒净柔顺地淡笑,「阿堤,靳儿交给你了。」她微笑点头,一脸宽慰。
「太好了!多谢伯父、伯母成全。」铁家大家长口头的应允,使得童仓堤像是吃了定心丸,眼神不断瞄向心上人,乐得直想当场翻斤斗。
站立窗边的铁靳轻蹙双眉,咬着指头,没出言抗议。
「定定心,老夫将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你听完之后再下最后的决定也不迟。」淡咳一声,铁翱凝神整理思维。
「晚辈洗耳恭听。」
◇◇◇
白狐一族于天地万物形成那一剎那便与人类和平共处于世,它们的生活起居与人并无两样,仅是多了人所没有的一意潜心修行。
千百年累积下来的修行,使得白狐一族由能变化成人身、移动东西,到习得深厚的破空之音法,甚至可以到随心所欲支使风火雨雷电,每个关卡都需要经过二十年以上的修炼,方可达到。
现存的白狐之中,拥有最高层的随心所欲功力,除了三位已隐退不问世事的百余岁长老外,其他的族人法力顶多只达破空之音和驱动自身独创的活暗器罢了。
它们修得人类难以获得的法力,不藏私地分享传授人类,却碍于人心杂念太多,不易学成,以致遭人类的嫉妒、怀疑。
人类认定了它们留下一手,使他们不能像它们一样呼风唤雨。于是猜忌带来两族间的闲隙,带来了无数的抢夺杀戮灾祸。
为了不再让族人一个个平白冤死,为了断除人类愈渐高张的野心,为了两族间不再互想残杀,当时的白狐族长不得不领着族人远避山林,设下结界,杜绝了与人所有的往来。
几百年过去了,人类遗忘了世上有懂得法术的白狐,它们也代代与世无争的安身在此,偶尔为了增加族内新生代的知识,会偷偷送年轻一辈出山入世学习人类的一技之长,好回山中用于族人身上,直到近二十年,族中有人起了不平之心,才暂时停止这项举动。
曾到过人类社会的新生代耳濡目染人类生活的方便后,便愤恨为何是它们住在深山内,而不是人类。
它们厌恶祖先不战而退的做法,连带地鄙视领导这一代遵从上一代「不与人争」说辞的族长,也就是铁翱,不惜以任何手段达成逼退铁翱、另外推派族长、宣布出山、重新取得该属于白狐在世地位的目的。
「昨夜月圆,你还好吧?」落日下,山崖边,童仓堤席地而坐,率性地把玩着随手摘下来的芒草。
「嗯。」换回女装的铁靳扎着两根辫子,清妍素丽的立于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