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先能跑出城再说!听好,童王爷不会回来了,没有人能保护你,所以你不能再留在王府这儿了。还有,别给我制造麻烦,不准跳下马车!”他警告她。
呼,居然让他给猜中了她的意图,她只好先点点头答应答应他,他功夫特好,她若想逃离他当然也无望了。
但是,什么叫做“童王爷不会回来了”?她听得一知半解,急问道,“你说详细一点,我爹为什么不会回来了?”
“我没时间了!”话落,他脚跟一回,向着手揽缰绳从在前座的杨师傅,双膝“咚”的一声跪了下地。
童恣凝霎时傻眼了,他干吗下跪?
庞定远双肩一垂,大力磕头,情切问挚坚定说道:“杨师傅,凝儿交给你了。”
“知道了。”杨师傅吆喝一声“喳!”马鞭一挥,马车即刻往前跑动。
“等等,”童恣凝爬到杨师傅旁边,探头喊着,“他还没回我话啊!”
杨师傅专注驾驶马车,说得干脆,“坐到我旁边来,你想知道什么?全由我老杨告诉你吧!”
“我不懂!我不懂!”往他身旁坐下,她一直摇头,庞定远的动作太奇怪,这一切的混乱也来得太奇怪了!
杨师傅说着,“童王爷战败被俘,皇上听信馋言,以为王爷叛变;已经让人来查封王府了。”
“我爹他可平安……”童恣凝的嘴唇颤抖惨白。
“自尽殉君,这个可恶昏君竟还要抄灭他的九族!”杨师傅‘呸’一声,眼中充满蔑视。
她眼中含泪,一直摇着头,“不,爹不会有事,他只是去视察军防要塞,没有战争……”
“看看你的四周,短兵相接,人人逃难,这难道不是战争?皇上早已不得民心,各处英雄揭竿而起想匡整天下,就连定远也是当朝所说的叛乱分子!”
“啊!”童恣凝宛如遭逢青天霹雳,嗫嚅着,“如果我爹真的已经……我爹不是给定远他……”
“不是,你爹失败于另一方强大势力。童王爷如果不是效忠错了对象,也许不会落到今日兵败灭族的下场。”杨师傅慨叹着。
童恣凝的泪水垂下脸颊,爹爹竟然已经不在了,王府也不是她的安全窝了。她拭着泪,哽咽问着,“定远他……杨师傅,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杨师傅冷觑着童恣凝,“连我老杨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事,你可别说你当真不懂他怎样一心一意的在对待你。”
童恣凝为之语塞。杨师傅分明就是在责备她,但是她哪里错了呢?
“看看你的后边,看那个傻小子怎么在为你奋不顾身的拼命吧!”杨师傅朝童恣凝比了比。
她一回头,才见马车上的奶妈抱起彤儿,和喜儿缩在一堆吓得瑟瑟发抖,而更远处还见庞定远骑着骏马跟在后头。
只见他一脸肃杀,身影矫捷忽左忽右策马行,手提凌厉长剑利落挥舞,剑风朔朔,剑光闪闪,每一出剑皆狠戾,不留情不手软的杀向那些相想攀上马车抢劫掳掠的散兵和暴民。
鲜血四溢,尸横遍地,人间炼狱。这样的暴力血腥,她看得心惊肉跳。
如果不是定远以命相搏,守住地狱门口,她和彤儿只怕早就丢了性命,只剩血肉模糊一片了!
“他跟着我们,在保护我们!他……深藏不露,他的剑法很好啊!”太多的冲击让她的心绪混乱成一团,目瞪口呆之余终于惊呼出声。
“唉,我老杨只教得了他一身绝世武功,就是教不了他怎么抛却儿女私情。”
如果他有情,那么,错的离谱的人就是她自己了!童恣凝心跳狂乱,紧紧盯着杨师傅,以眼神求他说个清楚。
“现在再说这么有什么用?”杨师傅反诘童恣凝。
“别让我冤枉他,让我有机会向他道歉!请你告诉我好吗?”她开口哀求。
杨师傅一甩头,想想还是说了吧!“你这女娃儿一身傲骨,全身长满了刺,可是定远偏偏就喜欢你。你第一次将他休了,他天天半夜跑到你的屋顶上,就为了想就近对你说心里的话。后来他不顾老将军反对,执意又将你娶过门。”
童恣凝嘴角含泪含笑,“原来他不是被我爹爹给逼急了,为了孩子才来娶我的!”
“逼他?遇上你后,我还不知谁能有那个能耐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我和老柯死劝活求,让他快快离京去连络各方有志之士,他就是不肯离开你,一直到你平安生产那天。”
她心海如狂潮波动,震愕不已,以手捂住嘴,禁止自己惊叫出口,然而贝齿却已咬痛了手背。只是,这样的痛也比不上他离开当日痛苦的万分之一吧!
“我们在外头奔波大半年,有人要定远将你扣起来当筹码,逼童王爷带军投靠。你想,定远哪会肯!”
她记得他回来那一日曾吊儿郎当说:“遇到困难了,回来抓你去抵卖好不好?”
原来背后真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杨师傅又说着,“定远终于排除万难,被诸多豪杰推为共主。哪知又有情报透露京城将会有叛乱,他就这么不顾一切回来找你,老将军被他气得差点吐血!”杨师傅说得激动无比。
她很疑惑,“回来找我?他明明是去那家迎春阁,还要娶小妾。”
“迎香阁是我们的一个秘密聚会地点,娶小妾是老柯献计想要让你自动求去,回到童王府,免得定远有后顾之忧。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进,坚决下令要我将你送往南方避祸,哪料得到你偏偏坏了他的安排。”杨师傅的口气充满责备意味。
“是我误会他?我还把他休了第二次!他一定恨死我了。”童恣凝心乱如麻,几乎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恨你?恨你的人会在得知童王爷战败被俘的消息后,什么也不顾,即刻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入京回来救你?”杨师傅气得只剩摇头,“如果不是答应了定远,我真不想管你了。定远老夸你聪明,我怎么看你都其笨无比!”
童恣凝很疚赧渐愧,心虚的垂下眼睫,“他什么都不说,我一个人东猜西相想就弄错了。天哪!他怎能忍受我一直误会他的心意?”
过往的几个画面闪过眼前,似乎他一直提醒她,“用心来看看怎么样?”
她如今终于懂了,呐喊自语着,“定远,情浓内敛如你,怎会爱上我这个笨女人啊?”
眼看城门在望,杨师傅从怀中取出一把扇子,递给童恣凝,“喏,拿去。定远吩咐要出了城门才能给你,不过我决定让你早看早明白。”
童恣凝飞快打开了檀香扇,念着映人眼帘的一首诗——
漫漫长夜未竟天,人已消失风里痕,
绾发情结未白头,独留寂憾向心间。
“原谅我,我错待了你的深情,我答应你,绾发情结终白头!”她揩去眼角的泪滴,迫不急待的吞食着接下来的每一个文字。
真正洞房花独的那一夜,你念着你的诗,我回应着——阴,也是错,晴,也是错。今朝有酒今朝醉,且进樽前有限杯,回头沧海又尘飞。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相信你聪慧的心灵终有一日能感受。
无关乎同情。私心暗盼着你能同情身不由已有口难开的我,明了我这份无可救药的痴恋,可怜我心底的抑郁寂寞疲累。
恋你,不染纤尘的气质;爱你,乐开无畏的个性;要你,因为恋你爱你。
怜你,想留住你无忧无虑的笑容;宠你,想为你挡去漫天的风雨,我钟爱的小女人,男人复杂的世界你无需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