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艳走到镇外的一个小池塘,望着在月光下的波光粼粼,眼神木然而孤绝。
她早发觉他一直跟着自己,只是他不开口,她也没有打破沉默。自从受伤后,她才听闻啸天盟组正义旗攻打落鹰殿;但直到昨日,她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才知道无情跳崖的消息。
为了爱情,她又失去一个姐妹,这次,不只是生离,更是死别。她不懂,为什么大家都会被男人迷惑,心甘情愿牺牲未来,甚至生命?她真的不懂。
邢念众走到她身边,偏着头看她,半响后才温和的说:“生死有命,你不要难过了。”
“死生之事,我早有准备,只是不了解她怎么会选择自尽这条路。”她一开口,才发现邢念众竟然问出她心底的疑惑。
“我不认识她,但是人有时太过脆弱,因而失去了求生意志,在那一刻,死亡是最接近的一条路。”他望着他因风而轻贴住脸的面纱,隐约显露出美好的脸形。
“对!她犯了大错,让男人支配自己,让自己的感情变得脆弱,这才会害了她。”她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愤怒。
“你认为她的脆弱是因为男人?”他呆了一会,明白她的意思。
无艳咬着唇道: “她爱上一个男人,一个欺骗她、利用她的男人,所以她死了。男人,可恨!该杀!”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是男人,可是我从不骗人,更是温柔和善,难道也可恨,也该杀?”邢念众摇头道。
“只要惹女人伤心的男人就是坏东西,你敢说你没有让女人流过泪?”她冷声道。
一句话问得邢念众结舌,他是没有存心伤人,但无意的伤人总是有过,若真照她的定义,那全天下真没有好男人了。
“那如果是女人伤男人的心呢?你也会认为女人该死吗?”他反问。
无艳一怔,默然以对。
邢念众扬起笑脸道:“其实人总有七情六欲,爱恨痴情,也因此难免会伤心或伤人,所以不论男人、女人,只要不是存心蓄意伤人,其实都是可以原谅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间就是如此,太多不好的事反复在发生,不只男女之情,人与人之间也常发生偷抢拐骗的事,但若因此就对人失了信心,就会产生怨怼,人一旦有了偏见,行事就会偏激,不是吗?”
“你相信人,是因为你没有被人背叛过。”她不以为然的嗤笑。
“没有人水远不被人欺骗,我也不例外,不过我有个长处,就是不去想别人对我的坏,而是想对方的好,这样自然能够活得快乐自在。”他自得的笑。
“在我眼中,你这种人只是逃避现实。”她冷讥道。
“我倒不觉得自己是在逃避,因为这是我做的选择,而且看得明白。”他不在乎的笑。
“你喜欢人?”
“嗯,我是喜欢人。”
“女人呢?你有喜欢的女人吗?”她挑眉问,
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种私人问题,他不禁有些尬尴,但却依旧老实的回答:“没有,”
“为什么?”
“这大概是没有遇上有缘人吧。”他搔搔鼻笑。
“是吗?你不是救了不少姑娘?那些姑娘没有一个人得了你的眼?”她凉笑道。
“我救人没有私心的。”他连忙澄清,若要真有邪念,他早不知左拥右抱多少女子了,可是他就是不曾动过心,甚至连那种念头都不曾有过。
无艳盯了他半晌,淡淡地说:“若你是那种人,我早杀了你。”
邢念众圆睁着眼看她,暗叹了口气,这姑娘开口闭口都是杀字,杀念着实太重。
“如果我要求你做一件事,你答应吗?”他突然说。
“要求?算是报恩?”她眯了眼看他。
“如果你要这么想也行。”反正他本就不想她为他做什么,但若能以报恩为由让她同意他的要求,那也无妨。
“什么事?”
“不要再杀人了。”他提出他的要求,为了收敛她的杀气,他只有利用她想报恩的念头让她答应。
他认真的眼神让无艳一愣。
“我知道要求你这件事很难,但至少试试看好吗?”
“我只能说,在你面前,我不杀人。”若回落鹰殿,她不可能不杀人,所以仅能承诺他,在他面前不取人命。
“你能这么说就够了。”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不禁乐得眉开眼笑。
他灿然的笑容使得那张不甚英俊的脸意外的迷人,无艳僵硬的移开目光,不解胸口那股奇特的紧缩。
忽然间,静谧的夜被极不协调的追杀声划破,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血腥味。
他们两个人同时望向右方的树林,邢念众眼一眨,瞬间就消失在林间,无艳嘴一抿,缓步跟过去。
她走到林中,不必特意寻找,就看见邢念众和几名黑衣蒙面人交手,几条人影在黑暗中交错,她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邢念众对付那几人游刃有余,也没有兴趣去凑热闹,又将目光移向靠着一株大树而露惊恐,手抓着被撕破的衣服的女子。
女子睁大眼看着无艳,清丽的脸上沾着泪珠,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无艳没有任何的动作,更没有开口安慰她,只是轻哼一声,又将注意力转回和黑衣人交手的邢念众。她冷笑一声,若非邢念众手下留情,依他的身手,早该解决那几个黑衣人,岂会让那些人不知进退的死缠烂打?
时间一久,那些黑衣人也发现邢念众根本没有尽力,这一惊,自己就心虚了,其中一人撮口吹哨,众人动作一致的撒手撤退,连看都不看女子一眼就逃离林中。
邢念众在那些黑衣人离开后才走向无艳,当他瞥见女子衣衫不整时,连忙转过头,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抛盖住女子的身子。
女子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血色,腼腆地将自己包好。
“奴家秋初莲,多谢两位相救。”轻柔的嗓音让无艳没来由的不舒服,她向来讨厌女人自称什么奴家、妾身、小女子的,更看不惯那娇弱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她还在想,这个名唤初莲的女子就笔直地朝她的方向倒下。
她本想侧身闪过,但想到自己一闪,她就会倒向自己身后的邢念众,那念头让她不由得心一紧,遂伸手接住那纤细的身子。
“她昏倒了。”无艳冷冷的声音引起邢念众回过头,一见秋初莲包得紧紧的才松口气。
邢念众探探她的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位姑娘的脉象极弱,看来身子很糟。”
无艳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动了善心,莫名的一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秋初莲往他身上推。 “你救的人,你自己解决。”
邢念众呆愣的看着无艳将人推给他,然后纵身一跃飞离林中,不解的眨着眼喃喃自语:“她又怎么了?”
* * *
“你出去一会儿又拣了个女人回来?”邬夜星瞪着邢念众和他怀中的女人,心里开始后悔不该让他出去滥用他的善心。
“不是拣,是救。”邢念众将人放在床上后立刻退了几步。
“她呢?”
“她叫秋初莲,被几个黑衣人追杀……”
“我不是在问她,我是问司徒无艳。”邬夜星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叙述。
“我不知道。”邢念众摇头道。
“不知道?你不是跟着她出去吗?”邬夜星轻挑眉道。
“是啊,可是她把人扔给我就走了。”
“人是你们一起救的?”邬夜星讶异地问,她不像是会救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