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柳絮文一坐下来,不是吟诗填词,就是笑吟吟的看着她,热情的善尽主人的义务。
项芙蓉发觉自己不但不能将他当作隐形人,反而愈来愈注意他,这家伙当真是生来折磨她的?
一顿饭吃下来,她早已痊愈的胃疾,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第二章
风雪已经持续十天了。
这场肆虐大地的暴风雪,众人皆希望早日停歇,只有柳絮文祈祷着风雪永无止境的吹下去,直到他的心平静下来。
项容对他的态度虽然没有变得热络,但至少比刚见面时卸下了一些防备。
他在改变,虽慢,却真的在改变。
他能够相信项容是自己等候已久的佳人吗?
他是她吗?
柳絮文不得不承认,观察项容这么久,仍不确定他是男是女。
项容的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女性矜持和拘谨;而且除了较瘦之外,他并不算娇小,甚至比柳伯高上半个头。当然,许多人都比柳伯高,但是若以身高体型来猜测他的性别,未免草率。
再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怀疑项容的性别。是他长得太像梦中佳人,所以自己才会如此渴望项容是女人?还是……
他真的混乱了。
如果项容是女人,为什么她要隐瞒自己是女人?
如果他不是女人,自己又该怎么办?
该怎么做才能弄清楚项容究竟是男是女呢?
不行,他要冷静一下。
柳絮文打开门,直接走进风雪中。
呼啸而过的风雪,吹起他的衣衫,昂首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他宛如一尊雕像,俊美得似画中之人。
项芙蓉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愣愣的看呆了,直到喉头一紧,才急忙的别过头去。眼睛却无法自制地又瞟向柳絮文站立的位置。
空的?
她没有多想的打开门,奔向柳絮文刚才站立的位置。
只见他躺在雪地上,盯着远方,眼眸之中是一片空寂,却又有种紧绷的压抑。
她在柳絮文身边蹲下,平静地说:“天气这么冷,你这样躺在雪上是会生病的。”
柳絮文将眼眸转向她,凝视着她,仍是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
项芙蓉微蹙着眉,音量也没有抬高的说:“我冷死了,如果你不想看我冻死,就在我进棺材前起来吧!”
冷淡的言语,引起了他的注意,果然见她抖着四脚、脸色苍白。
一种莫名的保护欲,使他立刻坐直身子,将外袍脱下披到她身上,不忍地叹道:“你又何必陪我在这里受冻?我只是想散散心。”
项芙蓉冷冷地说:“你散心的方式就是让自己被雪掩埋,让自己冻死,真是稀奇。”
真搞不懂她怎么会一时妇人之仁,竟然如此关心他。
“罢了!我想喝酒,陪陪我吧!”他坐在雪地上,看着她要求道。
柳絮文抑郁的脸,让她再度心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回答道:“只要你赶紧让我回屋里,我就陪你。”
柳絮文这才站直身子,并且伸手拉她起身。
“你……”项芙蓉没有甩开他的手,就觉得有股热气自他的手心传到自己的手上,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
因为贪图这种温暖,所以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
来到书房,反倒柳絮文先放开手,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项笑容是第一次进他的书房,只见书房摆设优稚简单,一如其人。
她迅速浏览过四壁满满的书籍,目光落在一幅画上,画并不大,却看得出作画者的功力与用心。
项芙蓉不自觉的靠近那幅画,当她瞧清楚画中人时,只觉得熟悉,随后才领悟原来画中人与自己相似,立刻明白这幅丹青必是柳絮文的手笔。
画中佳人,罗衫轻盈,顾盼生姿,嘴角含着笑意,眼眸中的光芒既冷又傲,那神情、相貌,真和自己有八分相像。
项芙蓉这才对柳絮文的才华感到讶异,继之是衷心的佩服,他竟然只凭梦中的印象,就能够捕捉到自己的神韵,果然是谢萝所说的才子。
她微偏着头想,原来自己的古装扮相,竟是如此秀丽雅致,倒非时装所能比拟的。
就在她观赏画像之时,下人已将酒菜备妥。
柳絮文走近她的身边,眼眸幽深地凝视着画像道:“你和她相像之处,应该看得出来了吧。”
柳絮文声音中的热烈,使得项芙蓉背脊一僵,转头看着他说:“她和我是有几分相像,以我的眼光来看,她并不算天仙美女嘛!”
这是实话,因为她向来就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为什么像柳絮文这样俊秀的男子会如此执着呢?
柳絮文深情地轻笑道:“但是在我心日中,她却是最美的女人。”
项芙蓉垂下睫毛,说不出心中纷乱的感觉是什么,只想停止这个话题。
她不愿意太过深入他的内心世界,尤其是他对面中人的深情,那是一种不稳定的因子,会使她变得软弱。
“酒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喝酒吧!”说罢,她率先入座将酒杯斟满。
柳絮文深幽的眸子闪过一丝困惑,却不发一言地坐下,开始专注的喝着酒。
他喝得不快也不猛,却不间断,直到他不自觉的叹气,项芙蓉才发现他已经喝光原有的两壶酒,正准备伸手拿起第三壶湎。
她立刻伸手按住酒壶说:“你喝得太多了,小心醉了。”
柳絮文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淡淡地笑道:“醉?醉了才好,我只怕醉不了。”
“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话一出口,项芙蓉就知道自已又犯下错误,她不该探问他的任何事,更不该关心他的任何情绪。
柳絮文停住倒酒的动作,望着她喃喃地说:“你不知道吗?”
项芙蓉先是一怔,继而缓缓的摇头。
柳絮文垂下限睫,苦笑道:“对,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
“她。”他的眼神望向项芙蓉背后的画像,喟然一叹,再次将杯中酒饮尽。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她有些心虚的说,这种话应该不会太危险。
柳絮文萧索地撇嘴道:“找她?我找了好儿年,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为的就是找她,可是……唉!”
“你既然能够绘下她的形貌,理当认识她,为何找不到她?”虽然明知原因,她还是问了出来。
这种没营养的问话,直问得项芙蓉身中内伤。
“我并不认识她,她只是我梦中的女子。”他轻轻地摇头。
项芙蓉看着他的脸颊因酒而飞上一抹深红,清澈的眼眸变得迷蒙,知道他醉了,却仍忍不住问道:“你既知她只是梦中人,何苦如此执着?她究竟是哪里吸引你?”
柳絮文轻轻笑了起来,分外温柔地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第一次梦见她,我就知道她是我在寻找的伴侣,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
“一见钟情?就因为这儿个虚无的字,这么不踏实的感觉,让你为了一个不知存在与否的女人执着这许多年!”她几乎想尖叫。
“对我而言,她存在,而且这种感觉并不是虚无不踏实的感情,因为我相信,所以它真实。”柳絮文微醺的眼眸奇怪的看着她。
“难道你不觉得将一生寄托在这四个字上很危险吗?”她不以为然的摇头。
“危险?”他笑了起来。“什么事都有危险,人生就是在冒险,不是吗?”
“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当你不了解一个人时,怎么能够仅凭第一印象就认定对方是你等待的人?感情不应该如此轻率,更不该像赌博般的凭第六感任意押注。”项芙蓉抿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