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涟涟过了好几日,直到一日醒来,她开始醮墨绘画。
当日在范昊旸房中看到的那一幅画,该是这个时候画的吧!
她将所有的思念尽付笔墨中,细细勾勒爱人的容貌形体,想着他们在一起时的爱恋时光,思着相依偎时的甜蜜热情。她与他在画纸上再度相遇,再度相偎……
泪水随着范昊旸的容貌出现而泛滥,当一颗泪珠滑落画纸晕开画上的墨迹时,她才搁下画笔,转身离开画作,以平抚自己激动的情绪。
当心情平静下来后,画作也已风干,她将画小心的卷起,等着有机会嘱人拿去裱褙。
门上的轻叩转移了她的注意,她轻声应着,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是一名在「她」身边伺候的丫头端着托盘进来。
「少夫人,你忘了要喝药了。」萍儿瞅一眼双眼红肿的少夫人,实在不明白怎么昏倒后回神,少夫人就个性丕变,温柔娴静得让人好不习惯。
「谢谢你。」文晴安轻柔的点头,自从回到自己的身子里,虽然还是虚弱,但身子却明显好了许多,至少现在她不会动不动就觉得喘不过气,也不会再心绞痛得难忍。
是邹琤锻炼了自己的身体吧?文晴安心里叹想。
文晴安喝着苦涩的药汁,身边的丫头几度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望着丫头,文晴安放下药盅。「萍儿,你想说什么吗?」
萍儿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少夫人,请不要怪萍儿多嘴,但是……你和少爷……是不是吵架了?」
「我和少爷?」文晴安楞了楞,才恍然明白她口中的少爷指的是谢允珩。「你多心了,我没有和少爷起争执。」
「没有?那为什么少爷像变了个人,也很少到这里来。」以前少爷和少夫人感情很好,恩爱得让她见了都要脸红。
文晴安垂下眼,轻声呢喃道:「让他想见的人不在了,自然少来了。」
即使到几百年后去了一趟,但除了范昊旸外,她还是不习惯和别的男人独处一室,谢允珩不来反倒让她松口气。更何况,就算见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相对无言。
萍儿听了她的回答一脸迷茫。什么人不在了?
叩叩,门上的轻敲打断房中两人的对话,萍儿转头一看,未合上的门外,不正是刚才提到的人,她连忙笑着迎上前。「少爷,你来了。」
「你先下去,我有事和少夫人说。」谢允珩俊雅的脸上泛着近日不曾见过的光彩。
「是。」萍儿福了福身,收拾起文晴安喝完的药盅退了出去,还细心的为两人合上房门。
「谢公子。」文晴安由椅上起身,有些局促的福身。
「文姑娘,人已经找到了。」谢允珩没有客套的回礼,直截了当的说。
文晴安身子一怔,抬头看他,不可置信地颤抖道:「你说的人……是……」
「冀州张天师之后张灵澈,他已经同意即日起程前来,我要确定你的决定仍是不变?」谢允珩不安的看着她,问这句话时,他的心几乎是悬在半空。
「不变,从我不见父母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了。」文晴安坚定的点头道。
她的回答安了谢允珩的心,他长吁口气,恢复优雅的笑容。
「我对爹娘的行为向你抱歉,他们……只是为了我才会拆散你和她。」
谢允珩淡淡一笑。「事情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我相信邹琤会回到我身边;而妳,也能真正自由。」
「可是……如果不成功呢?那我们该怎么办?」文晴安轻咬唇瓣,不能不往坏处想。
「张灵澈若不行,我就一个个找,总会有一个能够扭转天地、对抗命运的奇人异士出现。」他温柔的黑眼突地迸出精光。
文晴安看着谢允珩坚定的神情,不由得安下心,至少在此刻,她有个强力的盟友,让她对未来增添了一丝信心。
昊旸,我会回去的,你要等我啊……
第九章
书房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或站或坐的几人,各有不同的心思,脸上的表情迥异。
而几乎是被人给架着回国的张灵河,一见到唆使人将他硬架回来的范昊旸,立即大叫:「喂,你到底要做什么?派人违反个人意志绑我来,我可以告你的!」
一旁的宋城飞,正兀自气恼着自己为了找这个混小子,竟然误了时间,回来时人已不在,遂口气不甚温和的吐槽他,「如果真是绑你回来,你大可在海关报警,为什么连个屁都不吭一声的跟着我来?」
「因为我好奇是谁要绑我啊!至少要让我瞧瞧主谋者的长相,才好上庭指认犯人。」张灵河就像时下的新新人类,想法怪异得让人捉摸不定。
「若不是你那么龟毛,说什么都不相信我的话,我需要用强的吗?」宋城飞愈听愈恼。
「谁知道你说的名字、公司是不是假的?现在满街的副总,我当然要谨慎些。而且你要我做什么事也含含糊糊的,我自然不能随便答应你,若是你要我去杀人,我怎么办?」张灵河直率地反驳。
「要杀人你还不够格呢。」宋城飞咕哝。
范昊旸坐在书桌后的皮椅上,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张灵河,而一旁身为刑警的邹琤,一听到张灵河说他们绑架,脸色不由得有些尴尬。
「你是张天师的第十五代孙,对不对?」范昊旸冷冷的盯着眼前头发挑染成金色,穿着画着一个大骷髅头的黑色T恤,和一条膝上破了个大洞的牛仔裤的年轻男子。
张灵河霎时有些怔楞,随即又恢复之前痞痞的态度,摆手耸肩道:「什么张天师、张地师的,我不知道。」
「张天师是茅山道术的开山祖师爷。」范昊旸冷淡的说。
「茅山道术是啥米碗糕?我不知道。」张灵河眼珠滴溜溜转,仍是耸肩。
「你不知道张天师?」范昊旸挑眉嗤笑,「好,那么,若说是张灵澈呢?」
在范昊旸冰冷的目光下,轻佻大胆的张灵河也不禁背脊有些发冷,而且一听到张灵澈这个名字时,更是头皮发麻。
「张灵澈……不……不认识。」他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否认。
「确定不认识吗?」范昊旸眼神如剑,冷笑道。
张灵河瞪着他,半晌才不甘愿的说:「明知故问嘛,你们一定调查过我的家世。没错,她是我们张家的祖先,但一个几百年前的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众人闻言皆一怔。张灵澈是个女人?
张灵河的承认安抚了邹琤的情绪,她看向仍是一副冷淡面容的范昊旸,却很清楚他必是同自己一般松了口气。
「当然有关系,你们是一家人,想必一定有方法帮我们。」邹琤忍不住开口。
「帮你们……谁……谁会帮你们,我又不像我的老祖宗,她有能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就算她说……」张灵河的抗议戛然而止,有些懊恼自己话说得太快而泄漏不该说的。
「她说什么?她有交代什么话?」范昊旸眸光一闪,沉声问。
「几百年前的人能交代什么!」张灵河眼神游移,打定主意彻底撇清。
他才不会透露自己家传古轴上,记载了一段似预言又似诡言的文字。
什么八百年后改朝换代,位于某座小岛北方的一隅,某年秋分前后将有男客求助张氏一族,而遇其人者,必尽全力帮助他们,各安其位、各得其分。
就算张家有人要遵从张灵澈的交代,也不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