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是,他甚至在此刻连杀手灵敏的感官都退化殆尽,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传闻中所描述的,怎么会?
而她的眼神中充满着——爱!
心中一阵悸痛,缓缓闭上眼睛,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面前所谓的“风”是什么风?尽管听她亲口承认过,面前写满的事实着实再让他深深地震撼。
“你醒了吗?”声音近在咫尺,睁开眼便看到林云波一张亲切和蔼的笑脸。
苦笑一声:“醒了,醒了!”目光越过她,他站在那里,高昂的立着,在晨光、薄雾、露水中格外的缥渺,使自己又在一时间迷惑了。
“嗨!”林云波不满地舞动着手在他面前晃个不停,使他不得不调准目光:“他说你中了一枪,子弹要及时取出来。”
“他?”邵诚双目暴睁,微一用力,马上牵动伤口,跌坐了回去:“我和他立场不同!”
“哼!”林云波摇着小脑袋:“人有时也需要变通的,环境不对了,对立的自然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嘛!何况,你也看清了,他不是那种人。”
“我……”刚想打翻她的论调,眼前的她忽地一改笑脸,严肃地对她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看法在动摇。”
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她这突如其来的意思,林云波又涎笑着脸,猛一拍他的肩:“就这样了!”说完转身离去。
这一拍,差点儿让邵诚铮铮男儿泪流满面,她刚好拍在了他肩头的伤口上,剧烈的疼痛差点儿剥去了他的理智。这该死的女人!
昏昏中,有一片黑色正在向他飘移过来。略一稳心神,那个传闻中的死亡之神、林云波口中的“风”便立在了他面前。刚硬的面容没有半点应有的颜色,双目有千丈的寒冰,如此近的距离中,邵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千丈的寒冰,死亡的颜色,需要多少的热情方可以融化?林云波这个乖张的疯狂的女人可以做到吗?
他缓缓地俯蹲下身,干什么?要怜悯他吗?就是死,他邵诚也会不皱眉头,决不需要他的可怜!邵诚一咬牙想从他的身影中挪开。
肩头上,落下一只宽厚的手掌,心细到分辨出哪里有伤,哪里可以用力。缓缓的力量源源不绝的自肩头传递下来,慢慢的把邵诚往回压,两个男人对峙着,两对目光交碰起来,前者冷若自然,毫无变化,后者则充满不知名的仇恨。
邵诚终于放弃了最后的一丝力量来反抗,不是输服了,而是感慨在他始终如一的目光中,这一生经历许多大案,历来不论是毒枭、恶霸、流氓、罪犯无一不在他的目光下阴晴闪烁,隐藏一切,而面前的他,自始自终不回避,不隐瞒,即使是身份已定,他还是冷冷冰冰面对一切,这也是一种“英雄”吗?只不过命运偏捉弄世人,坚定的意志,灵敏的身手,超越常人的耐力,坦荡的眼眸,这一切都足以使他走上另一条正义的路,像他邵诚一样,只不过,他是杀手!这是永远不可能更改的事实,一个人决不能用他的本质去否定他的行为。
“我一定会捉住你的!”邵诚咬着牙坐了回去,坚定地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他很快地扫过他的面庞,神色冷漠,他根本不是个正常的杀手!邵诚心里一抖,没有任何一个冷血杀手会救一个敌人,一个随时可以要自己性命的人,他究竟属于哪一类?杀手也分类吗?
他缓缓由怀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薄薄的锋刃在风中轻吟着。他定定地看着邵诚。邵诚只觉得面前寒光一闪,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剧烈痛疼,有液体从肩头直泻而下,有刀割开皮肉的轻微响动……
仅仅三分钟,在邵诚的感觉中漫长得等于永恒!最后一下的巨痛来自包扎伤口时紧紧的一扎,终于使邵诚忍不住轻哼出口。满脸的汗水浸湿了双眼,每条神经,每个感官都在嘶叫,邵诚努力保持着不让痛苦宣泄,他不愿在他面前认输,透过汗水淋漓的眼帘,仿佛看见他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
“我等着你。”这四个字却在邵诚身边清晰地响起。黑影一闪,他站起身来,面对向一直在身后望得发呆的的林云波:“女人不该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是吗?女人同样有学习勇敢的权力。”
两个人同样的出色,一个坚硬,一个冷凝,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做朋友,做好朋友,但偏偏是永远的对立!林云波在心里叹息着,轻身坐到溪边,将脚伸进冰凉的溪水中,一时间,三个人都静了下来。
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好在神智尚且清醒。邵诚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他,和那个在溪边遐想万千的女人,忍不住开了口:“你爱她吗?”
一句话等于一粒石子投进万里海洋,波澜不现,他甚至都没有收回一直倾注于林云波的目光。这是什么态度?对爱的逃避?默认?抑或是还未念及?他必须弄清楚,他们的生活已经纠结在了一起,他有责任承担一切意想不到的后果,若是她受到一丝伤害,他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他!
“有一天你会被我抓住的……”邵诚说得很平缓,在他看来这将在不远的将来成为现实,毕竟每个人都要对其行为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没有回答,回答的是林云波:“你们在谈什么?”她高声叫着朝这边过来,还不时用脚踢破平静的水面,初升的阳光下,看起来犹如一朵池边的水莲,鬓角还挂着闪闪的水珠,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觉,邵诚觉得自己激动得想哭,或许是刚刚痛过了头,泪水到现在才想起出现。
“他要抓我。”面前的人以更为平静的声音传递了两人间的谈话。
怎么?要博取同情吗?该同情的应该是躺着的他!原来这男人也如此奸诈!
“哈!”林云波出人意料地别过头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不相干。”
没有任何语言、笔墨可以用来形容此刻邵诚的神情。她说她很疯狂,何止?她不仅大言爱上了一个杀手,一个行踪不定的风,而且如今居然将自己置身事外来看这场情缘!这个女人的脑袋中还有什么是这个世界没有的,还有什么比疯狂两个字更狂野的人生态度,而他居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嘴角有浮现的温柔笑意,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跳离溪边,奔向远处的草丛,冷冷的声音才从四周响起。
“她从不给我任何的束缚,我们的爱其实只在彼此的心中,只要知道对方活着,在不在一起都无所谓……”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脸对着邵诚:“可今天……我知道我其实带给她的是永远的不安,除非我可以……”
“可以重头来过,脱离你的组织!”邵诚心中一喜,如果能抓住他这个弱点,不单可以惩罚他,还可以将他那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一网打尽,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邵诚的喜悦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寒气逼得冰凉,他的面上又重新布满冰雪:“我不能恩将仇报。”每个字咬得斩钉截铁。
“喂,看我漂不漂亮!”远处清脆的叫喊声打破了两人间再度生硬的气氛,邵诚真怀疑这是不是林云波故意的。
朝阳下,林云波由远处奔了过来,顶着一圈不知有多少种杂草纠结而成的草环,一脸的兴奋,不多时便轻喘着气站在于两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