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伸出手,理了理她散乱的鬓角。
“给你的。”林云波像个孩子似的由身后变出另一个让人忍俊不住的草环,扣向他头顶。
邵诚几乎看得双眼发直,他顺从地低下了头,甚至有点像娇惯的七、八岁的孩子,微笑着……
“我要走了。”
“我等你。”林云波甜笑着脸目送他远去,他头顶上戴着圆圆的草环在阳光下渐渐只剩下翠绿的一小点。他又像一阵风似的走了,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人知道。
林云波知道,他想她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在她面前,他们都不是尘缘中的男女,他们的缘是风,风中的情缘聚散无定,但却有它最独特的撼人美丽,他和她,两个不同世界的奇怪的人都是被它所牵制,在夹缝中叙述彼此的情缘,一直到生命苍老,死去。
所以当邵诚以不理解的眼神询问过来时,得到的是一生中一个女人最美的微笑。
“你为什么不问他?”
“问什么?”
“那个醉酒的女人和他以前的女朋友?”邵诚还是找了个问题,他不相信林云波,这个感情炽烈的女人,会不在乎?
林云波转过脸去,以背对着他:“我想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看不清她面上有什么神色,只是她的声音中有强烈的自信和坚硬:“走吧!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跟我去医院!有我这个人证,别人不会说你是带有‘无名枪伤’的。”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邵诚苦笑,“无名枪伤”!如果不是当初那一场误会,也许现在自己就不会如此失望的,不由得回过头,看向刚才他远去的地方,你何德何能拥有这一份能燃天炽地的赤情,但你会失手打碎它的,不管如何,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杀手,你终究还是难以逃脱法网,我一定会亲手抓住你!一定!
很奇怪这个念头依旧强烈如初,只是少了那份血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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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终于可以烟消云散了,所有人似乎又都回归了自己原来平淡的生活,可每个人都知道,已经是改变了很多。
林云波一贯的生活中不再只会有风的清朗,欢愉,她知道风有强有弱,只有自己能抵御得住变化无常的狂风骤雨,才能拥有美好,林云波从他一转身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邵诚终于住进了医院,只能用“活该!”两个字来形容林云波此刻略带点幸灾乐祸的心情。
原来邵诚逃离医院,一头栽进什么调查中,亏得林云波尽责尽忠,把他从警局的角落里挖了出来,结果伤口化脓、感染,最终在林云波的柳眉倒竖下才住进医院观察,形只影单,好不凄惨,只累得林云波两、三天便要去趟医院,忍着刺鼻的酒精药水味,与他聊慰一番。汤汤水水是没有的,两人通常是对面大嚼即食面,谈笑风生的令院方差点没把林云波踢出去,但毕竟人家是“想救他命”的人,这点委屈她还可以忍受。
医院的楼道是挺宽的,可对于“仇人”来说,可能是窄了许多。林云波又遇上那个奇怪的李晶晶,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欧远航差点没把她完全藏在了身后,一脸的惊恐,生怕林云波猛地跳过来咬死这个看起来很“弱小”的女人。
林云波斜靠上栏杆,探索、研究的眼神让面前的这两个人无处藏身。双方足足静止了有三分钟之久。林云波才缓缓走了过来,打算从他们身旁走过,既然别人没有倾谈的心思又何必打扰呢?人也真奇怪,以前赶都赶不走,现在反而可惜起来,这是否也是她林云波做人的一种失败?
“林……”欧远航小声地开了口,林云波还是停在了他们身边,是什么使他们疏远了?以前他从不叫她的姓。
“她也住进了医院,有空去看看吧!”说完欧远航竟然带着那个自始至终低头三分的李晶晶快速地下楼去了。
她?谁?
林云波知道,是那个被自己烧毁新房依旧无怨无悔的软弱女人,时间真的叫人遗忘了很多不该忘的事实,她不需要见一个已经整整十年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不需要。
“你的脸色挺差,是不是不情愿来这里受罪?”邵诚半开玩笑,半关心地迎面丢来一句话。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什么心事。
“是啊。”林云波把一袋水果迎面掷了过去,惹得邵诚喊救命。
“是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抱着红苹果,一身雪白的邵诚看起来滑稽可爱。
林云波微笑着坐在了床对面的沙发上:“是欧远航。”
“那我一定把他拿来切呀,煮呀,烧呀,咬呀……”邵诚抛开满怀的圆东西不停的用手做着各种动作,希望可以驱散林云波美容后面的不开心。
谁知林云波缓缓地换上了一脸的生硬。“你是不是在暗示我这个女人不称职?”
“不!不!”邵诚慌忙收起笑脸:“我只是希望逗你开心,其实远航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一句话逼得邵诚两只眼睛四下乱转起来,真希望可以有人从天而降解除这场危机,自己怎么能在这么精明的女人面前露出破绽。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忽然她又开口了,真让他无地自容,每回交锋,主动权都在她的手上,不过好歹她没有追问前一个问题,否则他真的成了千古罪人。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话一出口,他整个脸就开始发热。
林云波笑道:“你和我真的很像!”林云波今天的话总是没头没脑的,她站起身来一拍手:“好了,我走了!”
“这……么快!”
“不愿吃即食面了,可不可以,我的朋友。”话还没说完,人早到了门外。
虽然这个女人心早有所属,但邵诚总还存有一点希望,毕竟她口中的风中情缘,随时随地会随风而飘,那时她怎么办?这希望必是火种,自己可以再引发她如潮般的热情吗?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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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今晚林云波睡得很早,不是她疲惫不堪,而是许许多多的问题等待她去解决……
午夜钟响,他坐在了她的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某一日、某一时,一场风雨来临,把她从遥远的时空带到他面前。还记得她在风中张牙舞爪的想抓住什么,还记得她在风中的一声轻笑,更记得那个黎明醒来时发现自己孤独地面对伤痛,那种感觉对他这种人是一生中最动人的时刻。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风,但她又何尝不是一阵风,狂烈的吸引着所有的人,但她仍然很脆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适应那种环境,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但自己能义无反顾地退出吗?回去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确保她的安全,但有人说得对,一个杀手不应该有任何弱点,何况自己的弱点对自己来说,重过于生命。
有冷汗顺着林云波额头流下,她面容痛苦地尖叫出声,慌忙坐起,这种生活就像是噩梦一样。
“风!”一声轻呼,林云波投进了他宽阔的怀抱,深埋起自己,此刻只想抱紧他,死亡也休想把他们分开,她可以不怕生死,不惧伤疼,但唯一的是要他活着,为什么总觉得他随时都会离开她,风中的情缘如此美丽,也脆弱得让人心碎。
她的泪水如此炽热,叫人难以承受,回去!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中,哪怕情缘只剩记忆,但只要活着依旧是永恒的。他猛地推开她,快步走向窗口,清凉的晚风徐徐而来,却怎么也带不走心中的刺痛。两人静静的等待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