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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顷刻间,不止船上,连岸上都人声鼎沸,一片混乱,众说纷云。

  柳雩妮一身水淋淋地被搭救上船,衣湿体寒,仅剩的里衣黏贴着肌肤,像是刚脱胎的婴孩。

  “姑娘请跟我来。”船家好心地提供干净衣裳让她换洗,并遣丫环送来一大碗热呼呼的姜汤,给她驱寒用。

  这船舱内好美,简直像个小型的楼宇,布置得华丽又雅致,所有的陈设都极力显示其高贵和不凡,美轮美奂得教人目不暇给。

  这想必是官家的画舫,才能有如云的婢女忙碌地进进出出,将她款如上宾,让柳雩妮看得张目结舌。

  “这位姐姐,请问……”

  她才开口,婢女立即应道:“什么都别问,待会儿我家主子自会接见你,趁这空档,不如吃点东西,歇息歇息。”

  “您家主子贵姓大名?”再怎么样也不能连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道呀。

  “他姓左,是朝中有名的左探花。”婢女望着她,忍不住赞道:“你真美,这袭香色绢绫纱裙正适合你。”

  “红儿,”舱口有人喊着,“柳姑娘梳洗完毕了吗?主子请她到中舱奉茶。”

  柳雩妮心口忽地卜通一跳,兴起不祥的预兆,那位左探花怎会知道她姓柳?

  “柳姑娘,请。”

  被动地跟着那叫红儿的婢女掀帘而出,宽敞的船身共有五个厢房,上舱一个,中舱三个,底舱一个,还兼着伙房。

  时近掌灯,画舫内外闪闪烁烁燃着灿亮的碧罗纱灯,益加显其富丽堂皇。

  那位左探花负手临湖而立,听到她入内的声音才徐缓转过身子。

  呀!好俊朗的男子。柳雩妮忍不住一阵无声的低呼。

  “久仰了,柳姑娘。”左探花用一种有别于对陌生女子的异样专注和细究的眼神凝向她。

  “你认得我?”他不会刚好是那该死的李豫的亲朋好友吧?

  “是的,是他要我把船开到此处等候。”左探花不解的眸光换成了喜悦的激赏,嘴角绽出儒雅的笑纹。

  “李豫?他早料到我宁可丧身湖底也不愿回头?”他从什么地方读出她心里的秘密?

  “不,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景,但,他不得不防。他说,你是一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特殊女子。”

  他又笑了,这人真爱笑,每说一句话就笑一回。虽然他笑的样子很好看,但笑多了,就变成一种令人难堪的嘲弄。

  “所以,你现在打算把我押回去还给他?”柳雩妮瘫垂着双肩,颓丧地盯着左探花。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以为绝地逢生了,没想到又是功亏一篑。

  “他人就在这船上,也许我该请他出来,让你们当面把误会解释清楚。李兄!”

  柳雩妮陡见到他,方才浸泡在水底的苦寒和凄楚又临身而上。

  李豫面无表情,只疑惑难解地望定她。

  “跟着我有这么痛苦吗?”他不能理解女人细腻的心,和诸多的顾虑。她逃走,没半点理由呀。

  她咬咬牙,只迟疑了一下,便矮身跪在左探花面前。“今儿雩妮的生死全凭您一句话。让我跟着您,无论为奴为仆,我必当尽心尽力伺候您。”

  “雩妮!”李豫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你已经是我的人。”

  “不要再说了!”她力歇地呐喊着,“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要回吟风别院。”除了“他的女人”之外,她什么都不是,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该让她扛着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

  “你不愿当他的女人?”这肯定是违心之论,左探花道:“须知跟了他之后,你就飞上枝头作凤凰了。”

  凤凰再风光也不过是一只鸟呀。“我不稀罕。我这一生的幸福不让旁人左右。喂,左探花,”她突然话风一转,“你到底收不收留我?”

  “我……”朋友妻不可戏,尽管他两人尚未成亲,但君子也不可夺人之爱呀。

  “要是你不肯收留我,那麻烦借过一下。”

  “你,你要做什么?”李豫和左探花不约而同地惊问。

  “投湖喽。”不然呢?卷起两边袖管,她大大方方地露出白替的藕臂,并弯身把裙摆撩到膝上,一副视死如归地踏上船缘边的木箱。

  “雩妮!”李豫委实气不过,在左探花惊异的注视下,一手把她扯过来,紧紧拥抱着。

  在他强壮的怀抱中,一股暖意倏乎而上,涤去她所有的凄寒。

  “跟我回去,我娶你。”

  * * *

  李家两老从没如此暴怒过,因为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独子居然爱上一名卑微的丫环。

  即便他们对柳雩妮的印象不坏,她还有恩于他们,但丫环终归是丫环,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乌鸦岂可配凤凰。李豫的行为,让他们想起多年前那桩不名誉且不愉快的往事。

  这次他们非坚持到底不可,千万不能让水灵珊的旧事重演。

  李老爷子不但撤了柳雩妮担任李柔教师的身份,还擅自作主请来一名杜秀才取代她的位置。

  在晚膳中爹娘子三人,顾不得有卓家蓉在场,争执得不欢而散后,李豫把自己关在长恨楼,喝起闷酒来。

  他是衔着银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自小倍受荣宠,从不曾体验过为五斗米折腰,或为一文钱逼死一条英雄汉的困境,因此他把上苍给予的所有眷顾均视为理所当然。

  是故他始终不能懂得柳雩妮芳心的忧戚孤寂,执意求去的无奈。

  桌上的酒已经全部告罄,他仍无醉意,思绪甚且格外清明。

  从没这样温柔坚毅过呵!爱一个人,保护她、呵护她、让她安稳无虞,放心的为自己所爱,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因为有爱,他才能在她的需要上看见自己的责任。明白了这层道理,他心中蓦地海阔天空,欣喜不已。

  “爷,卓大小姐求见。”赵嬷嬷佝偻地立在门外。

  “告诉她,我已就寝。”今夜除了柳雩妮,他谁也不想见。

  “伯母说,你一向晚睡,今儿何必例外?”卓家蓉不请自来,又不等传唤就直趋长恨楼,是仗着李卓两家几十年来深厚的交情,以及李家二老的特许。

  “找我有事?”李豫没起身相迎,严格说来,他两人并非初次见面,早在年少时,他已多次随同父兄到卓府拜访过数次。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谈谈心?”卓家蓉身穿质柔华丽的冷湘衫裙,脸上施以薄薄的脂粉,一看便知是出身娇贵的富家千金。

  她轻盈曼巧地,每一举手投足都是那么优雅高贵,移步至方桌旁,嫌圆凳不干净,用手绢掸了掸才坐下。

  瞧桌上堆放了杂乱的吃食和几盅空的酒罐,乃问:“还在为那小丫环心烦?”

  李豫不置可否,兀自又斟满一大杯酒。

  “别喝了,李大哥。”卓家蓉适时伸出手,按住他欲端起酒杯的手。“举杯浇愁愁更愁呀。”

  李豫的手背因她的碰触,有一刹那僵硬如枯木。

  “很抱歉,我要辜负你的心意了。”说着,他不露痕迹的把手从她掌心抽了回来。

  “对我,你永远不必说抱歉。”她脸上略略地一红,随即又恢复一贯的骄矜。“告诉我,你是真的爱她,抑或只是一时的迷恋?”

  “我不需要对任何人陈述我的情感。”李豫根本不在乎拒她于千里之外,她的倾心恋慕,只是徒增他的困扰而已。

  “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还有一丝希望。”她在他的轩眉晶瞳中发现了教人心碎的冷漠。这曾是一张她日夜思念,魂萦梦牵的俊逸脸庞,而今却是憔悴满盈。几时他才肯为她欢笑为她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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