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狗官的女儿?”莽大汉脱口道。“那就更是非抢不可了。”
“什么?你们……”没给她再次撒泼的机会,几名大汉抄起家伙,首当其冲的便是卓家蓉。
柳雩妮本来是众矢之的,多亏卓家蓉把她老爹搬出来转移目标。
“老伯伯,老夫人,抱歉了,不是我不肯帮忙,我实在是自身难保。”语毕,她身子疾闪,避过刀剑,纵出窗外。“啊!”
这茶馆的后头居然临着湖,天呐!
* * *
“你会娶她吗?”
柳荫低垂的午后,习习凉风薰得人心头一阵舒爽。左探花今儿前来纯粹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呢?”李豫眉宇间飞扬着跳脱的神采,这是长久以来左探花所不曾见过的。
“那么我今日将无功而返。”左探花一直很欣赏他出脱常轨,背弃礼教的处世态度,好似生命中没有任何事情足以羁绊他的喜怒哀乐;不像他,他是十足的孝子贤孙,从小就在被要求中长大、求取功名、结婚、生子……中规中矩,永远不出差错。
个性完全相斥的两个人,能相处融洽,实在是因为他太珍惜,也努力想保有这份友谊。
“顺便把卓姑娘一起带走如何?”李豫斟了一杯新酿的春茶递给他,自己却无心品茗。
“她是伯父、伯母邀来的贵客,你好歹见她一面。”
“徒然浪费时间,见了面又如何?”李豫倏地敛起笑容,面上呈现憎恶表情。
“事缓则圆。”左探花叹道:“太过拂逆伯父、伯母的好音心,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答应你的要求。”
李豫顿了下,旋身转向左探花,面带嘲诸。
“才说你是我的知己,这会儿又变成路人甲了。”他十六岁离家出外,至今十数寒暑,几时行事需得征询旁人的意见?
他踱向左探花,一手搭着他的肩膀,露出诡笑。“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妨送个人情给我。”
“你不会又想象上次一样?”上回他把水灵珊接回吟风别院,也是他帮忙一手遮天,一口圆谎,最后纸包不住火,害得自己被李豫的爹娘训得狗血淋头,这种惨痛的经验,他可不想再尝试一遍。
李豫狡狯一笑。“放心,这次容易多了,她人已在我身侧,你只需帮忙破除藩篱。”
“我要先见她一面,确定她值得我再为你两肋插刀。”左探花对李豫这位神秘的“新欢”简直好奇极了。
“行。”两人甫起身跨出门槛,张大姐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爷,不好了,雩妮她,她……不见了。”
“雩妮是谁?”
来不及回答左探花的问题,李豫已然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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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好心有好报吗?怎么她才刚刚大行善举就惨遭灭顶?
她不谙水性,怎么办?身子直坠水里,猛地灌进好几口水。柳雩妮拼命划动两臂,希望能争取一点时间,抓到根枯木或树枝什么的,足以让身体浮出水面。
就在她临要放弃之际,空中突地抛来一条绳索,精准地套进她的身躯,将她徐缓拉上水面。
“嗨,很不幸,我们又见面了。”李豫以潜藏愠怒和危险的星芒睇向她。
柳雩妮陡见是他,慌乱地扯掉绳索,重新没入水中,当缩头乌龟。
李豫也不阻止,情知她撑不了多久,就会知难而出了。
果然,不到片刻,她已气喘吁吁,筋疲力竭地伸出双手求援。
“你怎么知道我……”湖水冷凉,柳雩妮只觉眼前一黑,连把整句话说完的力气也无,即连打了几个喷嚏。
“杭州城不大,吟风别院更小。要找出一个仗义相助我爹娘的人,并非难事。”抛给她一条干净的布巾,双眼盯着她一瞬也不瞬。
“你是说,那对老伯伯、老婆婆是你爹娘?”世上哪有那么不凑巧的事,冤家偏逢路窄,不想遇见的人全碰在一起了。
李豫颔首一笑。“多谢你仗义相助。”
“免了,要不是拜你那个傲慢无理,不可一世的未婚妻之赐,我也不至于成了落汤鸡。”
“未婚妻?”他不解。
“甭装了,我全知道了。总之算我活该倒霉遇上你,放心啦,我不会跟你索求财富名份,只希望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你误会了。”
“无所谓,反正我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你断得干干净净。不要跟来哦,否则我要叫喽。”
把布巾丢还给他,柳雩妮径自往相反的方向疾步而行,一面走,衣服下摆一面流淌出乌漆抹黑的水滴。
湖里的水有这么脏吗?
伫足,她转身跟他把布巾要回来擦了又擦,还是一身的脏,索性拿他的袍子当抹布。
“把外衣脱下来也许好一点。”李豫提议道。
柳雩妮看看四下没什么人,这家伙大概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她,沉吟了下,就褪下外衣——哇!连里面的素服都给染成黑的,这是……
“怎么回事?”李豫翻开她的外衣里层检视。“墨汁!你在这上头写了些什么,密密麻麻的?”
“不要你管。”柳雩妮赶紧把衣服抢回来,以免败露她才疏学浅,混吃摸鱼的真相。
“这就是赵三太子的藏宝图?”他促狭地问。
“那女人把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么她一定也不会错过抹黑她的机会。柳雩妮心头的一把火,猛地熊熊窜烧起来,指着李豫的鼻头就是一顿臭骂,“你是帮着她来抓我回知府衙门问罪的吧?亏你还自诩英雄好汉,是非曲直没弄清楚就忙着助纣为虐,欺负弱小善良老百姓!”
“你指的是我还是你?”李豫被她啐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一听说她落水,马上惶急的赶来相救,这叫做助纣为虐?她和卓家蓉之间想必有什么误会。
“到那边再找找看。”五、六个官差打扮的汉子来势汹汹地朝这边来。“捉不到活的,死的也行,否则回去大家都交不了差。”
柳雩妮循声望去,那群在岸边粗声粗气吆喝的官差,其中有一两个曾到过吟风别院,错不了,准是知府衙门派来的。
她把一双利眼转向李豫,怒气盈然地紧抿小嘴。
“凭我,需要带这一大群乌合之众出来当帮手?”李豫已经能够理解她的恨意所为何来了。“跟我回去,我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动你一根寒毛。”
回去做什么呢?就算她甘心当个小妾,有了卓家蓉这样的正室夫人,将来她在吟风别院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与其仰人鼻息苟且偷生,不如靠自己的力量,起码活得自由自在。
柳雩妮环顾四下,左有恶狼,右有猛虎,看来她今儿必须使出非常手段,加上超好的运气,才能为自己另开生机了。
湖面上一艘画舫,距离这儿不远,如果阎王爷肯手下留情的话,也许她可以残留一口气漂浮到那儿,寻求协助。
“再耽搁下去,你会着凉的,快,披上我的衣裳,跟我回吟风别院。”
柳雩妮坚决地摇摇头。“原本我对你还抱着一丝希望,但你的所做所为实在令我伤透了心。”话一说完,立即转身纵入水中。
“雩妮!”
* * *
夕照如血,湖面波涛如顷,辉映出绚烂的邻光。
立于画舫前头的船夫见到一个纤弱的黑影子,挣扎扑近船缘,不断拍打船身,然后不知攀住了什么,她整个的浮现水面。
是个女孩?
他忙命人传报给船内的主子。“有人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