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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时间不知是苦涩更多还是甜蜜更多。

  我同张楚终于开始约会,可是他每次都显得十分沉重,同自己挣扎得很苦很苦。而我们在一起,对话反而比初见面时少了,常常静坐整个下午,都不交流一句,而且,绝不谈及感情。

  我知道,他是在努力制造一种友谊的假象,可那是徒劳的,爱情就是爱情,不可能与友谊混淆。然而如果这样可以使他的心好过一点,我愿意合作。

  于是本来就天真的我又刻意让自己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每次见面只是同他谈些不着边际的孩子话,只要他不提起将来,我也绝对不问,生怕给他带来压力,令他再一次退缩。

  不知道世上有没有第二对情侣的约会是像这们这样: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烛光晚餐,没有甜言蜜语,甚至也没有四目交投,款款传情。

  有的,只是虚幌,只是压抑,只是隐忍,只是卑屈。

  终于相信,有时候相爱也是一种折磨。

  一天傍晚,我们从酒吧里走出,天上下着微雨,门口有兜售玫瑰的小女孩,见到我们,立刻迎上来流利地推销:“姐姐好漂亮啊,哥哥给姐姐买枝玫瑰花吧。”

  我暗暗希祈张楚可以接受,一枝玫瑰不过三块钱,可是从他手中接过的爱情之花,应该是不同的吧?

  可是他拒绝了,沉默地从女孩身边经过。

  我低下头来,无限失落。他是存心地,不留下任何爱的痕迹,不愿给我哪怕一枝花的表白。可是,我宁可让他骗骗我,哪怕是假象也好,只要在这一分钟,我知道他是爱我,就已经满足。

  已经走到停车场了,张楚抬头看看天,忽然又转回去,再回来时,我看到他抱着整篮的玫瑰。要么不买,要买就买光,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意,他是为了,让那个小女孩早一点回家,不要再淋雨做生意了。

  他递玫瑰的手欲送还休,我接过,打破僵局:“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要送我玫瑰,只是想帮助那个小女孩。”我故意笑一笑,说,“你对她要比对我好。”

  “她让我想起你小时候。”张楚凝视我,“唐诗,很庆幸我们没有这样的童年,不必在酒吧门口卖玫瑰来养家。上天对我们已经很好。”

  感慨再一次将我的心充满。

  他做每一件事都这样平和自然,不仅让我爱,更令我敬。我低下头,将脸埋在花束里,深深地嗅。

  走在街上,我抱着成篮的玫瑰,而他伴在我身旁,在路人的眼中,没有人会不把我们当作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吧?

  事实却不是这样。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爱情将走向哪里,总有一个结局的吧?可是我不敢细想,怕求全反毁。此时此地,我只想多见张楚一次,再见一次,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会微笑着面对,因为终于可以死在有爱的季节。

  然而,便是这样的梦也不能长久。

  那一日,当我又给张楚打电话约他见面时,他拒绝了我。他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一句一顿:“我刚才陪妻子去医院……她怀孕了……已经三个月……预产期在年底……唐诗,我不能再赴你的约。”

  话筒从我的手中掉下来,心一层层地灰下去,仿佛阴霾密布的天空,见不到一丝阳光,而且,永远也不会重新开晴。

  我已经经不起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和冷落,自尊与矜持早已零落成尘,被他踩在脚下,这都无所谓,可是同时还要被自己的良心与道德感折磨,却使我再也无力承受。我并没有一颗铁打的心,何况,就算心真的是生铁铸成,也早已被情火与犯罪感冷热交攻而融化。

  他不来了,他说他不能再见我,他说他的妻子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预产期在明年初。

  这使我们的相爱在忽然之间变得残忍而无理。

  可是,三个月前,我还没有来到北京,还不认得张楚。这,能是我的错吗?我细细地想回头,从四合院的初见,到黄叶村的重逢,到在大学校园里他告诉我自己已婚,到琉璃厂旁边隔着斑马线的相望,到终于爆发的激情和不断隐忍的畸爱……

  然而,也终于只得放弃了。

  妻子,怀孕,预产期……这些词好像离我很遥远,可是,我却不能不理会。让他怎样来见我呢?如果我是他,我也无法在这个时候抛下怀孕的妻子去会见别的女孩。他不是无情,而恰恰是,太重情义。

  是的,人情之外,还有义。很难说情与义孰重孰轻。

  这样的大前提下,我只得放弃了。

  放弃,我的爱。

  第十一章

  失玉

  不可止的思念,不可止的寂寞,不可止的恍惚。

  明知不可能,可是每一次电话铃响,都忍不住要猜测是他;路上遇到略相似的身影,往往痴心地追出大半条街;并且忽然对所有的四合院产生强烈兴趣,满北京地找,无论开不开放,都死乞白赖求主人容我参观。

  从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子的,生命的每一分钟每一细节每一次呼吸都是为了他,有他,就拥有全世界,而如果没有了他,也就没有了一切,花不香风不冷夜不黑阳光不明亮。

  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情形太不健康,可是无可奈何,整颗心沉睡在冰河的底层,再也没有人可以将它唤醒。仍然每天一次地跑往秀场,傻看傻笑傻吃傻睡,做每一件事都恍惚,都纳闷,不知道这样的忙碌是为了什么。

  比任何时候都更喜欢读宋词。是宋词三百首的宋词,不是王朝广告制作部经理的活人版宋词。词中说,“春心莫与花争花,一寸相思一寸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见了又休还是梦,坐来虽近远如天”,“天涯万一见温柔,瘦亦为此瘦,羞亦为郎羞”,“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说得真好。只是,仍不足形容我心摧伤之万一。

  我开始渴望离开。只等展示一结束就立即打道回府,今生今世再不见他也罢了。

  天气一天天地暖,除了心。

  终于正式彩排的日子到了,模特儿全幅披挂,戴上“再生缘”玉饰最后一次走台。

  背景是一场大型傩舞表演。数十武士戴面具,执木剑,魑魅魍魉,载高载低,影子被灯光处理过,斜斜地投在幕布上,有形容不出的凄迷诡异。

  傩舞,又称傩戏、傩祭,是我国一种古老的文化传统。傩面具,俗称“脸壳子”,以木或者陶制成,色彩大红大黑,张扬而单纯,线条粗犷,有种原始而狞厉的美。

  据说,面具的制作始于5000年前的原始社会,人类祖先在山林中与野兽做战,为了威慑敌人,也为了给自己壮胆,戴面具以装神弄鬼,虚张声势;后南北朝时期,有齐兰陵王高长恭英勇善战,指挥有度。然相貌俊秀,面如敷粉,不足以慑众,于是令人制面具戴上,指挥做战,气势非凡。时人敬以为神,纷纷效仿,至汉代,渐发展为巫术礼仪,在宗教活动中用以驱鬼祭天,此风至清代尤为盛行。

  直到今天,陕西等地社火活动时,犹有傩戏表演,载歌载舞,穿村过户,祝福人畜两旺,除旧迎新。

  此刻,在傩舞原始而粗犷的衬托下,身穿清宫服饰、珠围玉绕的女模特儿们益发千娇百媚,弱不胜衣,而玉的盈润光泽也在飘忽的灯光处理下格外瞩目,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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