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日正当中,而且路途遥远,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她又饥又渴,终于决定,与其让他如此戏弄,她何不真的歇一会儿?
车速本就不快,她一停在路中央,夏洛庭马上喝止马儿,忙不迭的扶她上来。
她浑身汗湿,红艳的唇、赤红的脸颊,加上她明显的怒火,衬托出另一种强韧生命力的美,如此荡漾一个男人的心。
他幽深的眸子锁住她,鼻内嗅进的是她体香微沁的汗意,心猿意马之际,突然马儿嘶叫几声踢动马蹄,正好将她送入他怀中,颊贴在他的唇上。
“坏马儿,没叫你走还乱动。”夏洛庭嘴里骂着,心里可是对这匹识趣的马儿褒奖有加,打算晚上歇脚时再好好犒赏它。
锦文气急败坏的赶忙坐好,而夏洛庭还嘟着嘴维持刚才一亲芳泽的姿势,暗怨时间太短。
“你干什么装出这副怪样子?”
他收起有点可惜的表情,嘻皮笑脸的说:“啊,我绝非乘机吃豆腐,瞧!两手都规规矩矩的在这里,至于你不小心……就算了。”反正以后机会还很多。
“那可真多谢你了。”她咬牙道。
这时候他可不敢再出言调侃,否则他相信,依这几次的观察,她的脾气是会发作的,而那绝对比河东狮吼还吓人。
对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怎么她愈骂他愈暗乐?不过他确信,她也不是轻易会对陌生人显露真正情绪的人。
“水,来,这是烤鸡,香不香?”他热心的伺候着,“也有果子,你想先吃哪一样?”
锦文也不客气,接过食物吃起来。可是才坐上车一会儿工夫,前面的城镇已然在望。
“你不是说路途遥远?”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讨厌鬼!
“啊,到了吗?太久没来,大概是我记错了。”
她只能瞪着他,“你没当个戏子实在可惜,否则恐怕早红透半边天了!”她气得口不择言。
“哦?谢谢。”他谦虚的道,又笑着说下去,“不过这些褒词最好不要让我父母听见,否则他们会误以为那是污蔑羞辱。你知道的,晋室南迁偏安,可是士族阶级还是很重,李姑娘初来乍到,对我们的风俗礼仪难免比较不清楚,其他人不像我能理解……”
锦文实在听不下去了,立刻把头转开。对存心辱骂他的说词,他都能假装无知,硬把它说成赞美,还表现出不胜惶恐的德行,这不是无赖是什么?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稳定情绪,“拜托你让我耳朵休息一下。”若想不开和一个无赖斗上,气死了大概也没人同情。
“李姑娘?”
天啊,她能不能有一些安静时间?
“李姑娘?”
锦文再也无法忍受,掉头怒视他。
这个男人是不是前辈子鹦鹉投胎的啊?烦得要命,她相信自己要是不吭气,他也有办法一个人自说自话好半天。
他就是等她转过头来,即使她一双眼狠瞪他也无所谓,有反应才好玩哪,而且她愈生气神采愈动人,他简直……看上瘾了。
要是能再尝尝她那细嫩的颊就好了,目前……他只敢想想而已,唉!
“我们都那么熟了,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这点渊源算起来不大也不小,可是我连你的芳名都不知晓,好像说不过去。”
“翠花。”她随便掰个俗气的名字,只求耳根清静。
“翠花?”夏洛庭神色颇为正经的点点头,眸中戏谑的光彩却遮掩不了,“李翠花,嗯,还好啦,你出生时父母可能正好看见树上的绿叶红花。李翠花姑娘,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吧?一般人对救命恩人的名号不可能会忘记的。”
锦文开始觉得李翠花这三个字刺耳,后悔自找麻烦,偏有人存心跟她过不去,不停在她耳边提醒她。
“夏洛庭!”
“哎呀,你真的记得?翠花,我果然没看错你,第一眼就瞧出你不是那种不知感恩图报的人。”
谁来告诉她,她这是招谁惹谁来着?无缘无故和亲人失散,她认了也就是,但她为什么会倒霉的碰到他这种人?任何用来对付他的方法全都无效?
“李翠花?”他催魂似的声音又响起。
“不、要、一、直、念、那、三、个、字!念咒哪?”她没好脸色的警告他,终于满意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清静。
可是没一会儿,他那张嘴巴又开始惹人厌了。
“翠花?”
锦文张牙舞爪怒斥,“夏洛庭!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翠花,你好凶喔。”他故作畏怯,只差没学姑娘家说“人家好怕”。
七尺男儿装成这样实在令人恶心,锦文正觉得奇怪,他立刻好心的释疑,“好多人在看着我们哪。”
锦文猛朝车外一看,马车已经进了城镇,许多男男女女全都驻足围观,对她指指点点。
她完了,这么丢脸,真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但在那之前,她更想先打死眼前一脸无辜、笑容灿烂得过分刺眼的夏洛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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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大村小镇,锦文每经过有人群聚集之处,便逗留数天,四处探问有无落水的人被救,可是迄今尚未打听到任何亲人的消息。
“翠花,你还要这样找下去吗?太辛苦了。”夏洛庭放任马儿拉着车缓缓的向前走,但他神情愉悦,看不出他所说的辛苦。
她白他一眼,“你若是想改变方向,或有其他计划,随时可以把我在路边放下。”
“怎么这么说呢?翠花,我是心疼你辛苦耶。”但他更心疼的是,老要抑制自己亲近她的念头。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领略过甘泉之美,纵使上好碧螺春也无味。
他总忍不住想再亲芳泽,贪恋那柔细的肤触,此刻他盯着她的目光便侵略性十足。
但她严肃得紧,这可苦了他,有机会已找到没机会,只能偶尔过过干瘾,无法太过逾矩。
从那天到现在,即使她小手也乘机拉过了,可是只要他的手在她发梢、双颊、肩或胳臂附近打转,立刻换来她的狠瞪,不然就当他是隐形人。
他好命苦哟!追女人追得这么辛苦。
“那还真谢谢你。”锦文嘲讽道,心里想,又来了,他的话根本无法当真。
她有时候挺佩服自己的毅力,那么长久的时间朝夕相处,她还可以受得了他而不发疯,更别提他那近乎骚扰的举动了。
但奇怪的是,凭良心讲,她一点也不觉得反感。被吃豆腐骚扰耶?她觉得自己真的太不像个好女孩了。
和他同车而行一个月有余,锦文也才知道自己竟如此有耐性,途中和他吵嘴争辩多过于平和时间。
不过事后,她怎么就觉得他是故意的?
而且她愈生气的骂人,和他辩得愈激烈,几乎翻脸,他就愈开心,真是怪胎一个!
起初,她还试图独自上路,但是不管她如何提前、延后出发时间,或绕行小道,最后总会在某处碰到他以逸待劳的出现。
她气恼归气恼,可是想想既然同路,她也毋需因骨气而虐待自己,可以轻松的时候就暂时享受一下好了。
毕竟前途未知,日后不知有什么窘迫困难的处境得面前,还怕到时没苦头吃吗?
其实夏洛庭也非一无是处,平心而论,身处异地,举目无亲,有他作陪的确增添她不少勇气,让她较快熟悉江南的风俗民情,亦减少许多麻烦与不便。
不过这些想法,除非到了他们道再见的那一天,否则她是不会说的,免得增加他已经过度的自信,让他更骄傲得惹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