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蛇冢夫人轻柔地抬起垂首胸前的清丽小佳人,然后轻声一叹,“如果凌皓也在,你们两小无猜的在我跟前嬉闹游玩一起成长,一起上学,像对小夫妻一样……该有多好。”
“夫人……”盯凝着蛇冢夫人脸上那抹因幻想而浮现的幸福神色,小回去这才恍然觉查,她不能只做个娇弱的富家千金了,她应该为向来疼她如亲生女儿的夫人做些什么,这是她唯—能报答蛇冢家养育她的恩情。
“夫人,小青帮你找回小哥好不好?”小贺青摸了摸右耳上的烙痕才又道:“中午时,师父跟我说了好多事,我什么都了解、都知道,师父还送了回去这个。”她指着自己耳缘上的那尾青蛇。似蓝似青的混色青蛇。
“你叫爸爸做师父?”蛇冢夫人秀眉微皱,“他会很难过的,他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瞒骗你,他希望你活得真实与自知,才不会被家族里知道你身世的人瞧不起。还痛吗?这个刺青有很特别的意义喔!它代表着你是不折不扣的蛇冢人,它能承认你的身分,你父亲要你正大光明的被叔伯们承认。”说完,温柔的蛇冢夫人不禁悲从中来的落下泪来。 不行,她不能姓蛇冢!她是个父母不详的孩子啊,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怎能冠上皇族的血脉族姓呢!她好难过,但没有人知道她的难堪与不安。
“别哭,夫人。贺青答应你,一定帮你带回小哥,一定。”
“谢谢你,谢谢!”蛇冢夫人动容的漾开笑颜。
--谢谢你,小青……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小青,小青,别忘了,我还在等你。
“夫人!”贺青的呓吼刮破了夜的宁静。
又是梦,依然真实。六岁那年的承诺已成为她夜夜紧缠不休的梦,每当夜半醒后,缭绕徘徊不去的都是夫人不悔的哀唤,每每唤出她一身冷汗。
贺青掀开丝被,踱到窗前借由凉风吹醒惊慌的自己。
日本那边的情况不知如何?她不能再踏上那块土地了,当年参与整个事件的人均被监视着,她无法联络上任何人,就算银狐现下点头答应回归宗族,光是老太爷那关他们两人就跨不过。
银狐已经能独当一面,若他真有心想认祖归宗,只要大哥帮忙再联合众人的力量,想扳倒老太爷倒也不无可能,可惜被老太爷提早了一步,他将银狐和她的退路全阻断,连生路也不放过,好惨,连她都被迫走上流亡一途。
而银狐,依旧不愿涉入这场家族之争。
她该怎么办呢?对夫人的承诺她不能背信,但以目前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形,她是进退两难啊。
第六章
“阿斯克特,我可以进来吗?”每当贺青心烦时总爱来找小家伙天南地北的闲扯一通,舒缓心绪。
“怎么,你也窝到这里来啦?”她瞅着直朝她使眼色的留加,“你眼球抽筋啊。”她笑骂着前来开门的留加。
没默契的主子。“小家伙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怪怪的,你看。”留加敞开大门,让贺青看见房里的景象。
阿斯克特的房间里,触目所及全是一团乱,所有东西几乎全被乾坤大挪移过。
“阿斯克特,你要搬家吗!”贺青走到忙着收拾物品的小男孩身旁,坐在床沿看着他忙碌地打理一切。
“不是搬家。青姊姊,你们也快去整理行李,我带你们抄近路出堡。”阿斯克特爬上桌子,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帧画作,然后开始拆卸画框,只取出画纸,对折后放入行囊。
贺青不解地笑问:“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大事?你的模样像在逃难。”
闻言,阿斯克特停住了所有打包动作。一脸正色的站在贺青面前。
“格司先生随行的特种部队被老头赶出堡,一行人被幽禁在营区里,这代表老头的叛变计谋要展开了。而且前几天晚上我问过格司先生,他的回答是快了。”
“什么快了?”她仍是一脸的不解,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堆,还是没切入重点。
“一定是格司先生的调查任务即将达成,总理八成也快下拘捕令逮人了,老头这几天都住在营区,我听到消息,老头派出三分之一的官兵出营,好像是前往四国油田区镇守。所以说,各方人马都准备出击了,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当炮灰吗?”
阿斯克特话声甫落,贺青已冲出房门,直冲银狐房间。
“小鬼,真的假的?”留加仍是半信半疑。
“爱信不信随你。”收拾行李要紧,阿斯克特懒得跟他鬼扯。
“老板--等等我。”留加追着回去而去。
他来到银孤的房间,只见回去惨白一张素容呆愣在门口。
“老板?”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留加差点就以二十岁低龄脑溢血当场身亡。
人去楼空,满室荒凉。
那绝情寡意的死人头!要走人也不通报一声,好歹他们主仆俩与他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这算什么?
◇◇◇◇◇◇
空无一物的衣橱门在未合拢的状态下,随着风一张一合,像在嘲讽奚笑着他们的痴傻。
接连下来半个月,中东情势再度陷入继波斯湾危机后的紧张状态。耶比达将军挟着核子武器,一举拿下波斯湾四国的油田区,胁迫威吓各邻近大国。在没有任何战争爆发的情况下,也只有中东会议联盟部长以上官员才知晓情势紧绷,其他平民百姓依旧过着原本的生活。
不过纵使危机四伏,各国仍是按兵不动,他们在等,等候那个拿了他们大把钞票的男人将乱臣贼子缉拿到案。
结果,在某一天的同个时段里,各国均接获银狐所发的电子邮件,上面只交代了寥寥数字。被窃机密已销毁,再等候三日。
自发函那日起,银狐像烟一样消失在偌大的中东世界里,不曾再与任何国家联络过。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通天本领,破坏了耶比达的核子武器,并在三日后将泄了气的耶比达拘捕到案,在没有任何战火爆发,伤亡惨重的情形下,中东十一国近年来的恐怖梦魇终告结束。
伊国三军总司令耶比达将军以叛国罪名起诉,交由伊国的“革命法庭”审理,此时境内的激进派及恐怖组织便于各地策谋暴动,威胁伊国政府放人,整个局面又开始蠢动不安。
最后耶比达将军以叛国、窃取国家机密、盗用公款等不下数十条大大小小罪名起诉,审判结果发布当天,三军总司令部以及撒尔其堡同时爆炸,营区内与堡中军员、办事干员及仆役死伤惨重,据调查乃为恐怖组织不满审理结果,而安装定时炸弹,隔日,伊国政府军以压倒性局面剿平所有的恐怖组织,历经数十日的中东危机才正式宣告落幕。
中东十一国均派代表,欢欢喜喜地目送银狐搭上私人专机,一路恭送他回美国,酬劳也已汇入他名下。
睇望窗外与机身擦奔而过的纯洁白云,银狐的思绪不宁地飘落至高空下的那块土地。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情形。通常他因任务得在某个国家待上个把月,离别时也不会有多大的眷恋。
唯独此时此刻。
他的胸臆充塞着怪异的躁乱情绪。
仿佛他抛弃了些什么?又遗漏了些什么?
--不会再有第二次幸退蒙你搭救了……
如泣如诉的幽音将他的心神拉回与她共枕而眠的那一夜,她的脸,她的眼与泪逐渐堆砌成鲜明清晰的影像浮映出他的心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