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地,在他沧凉荒城的心境里,飘散着的净是她的自若清风。
嵌于胸坎上的心痕如同那夜,隐隐作痛。
穿云的机身已横越千里远,万里远……
◇◇◇◇◇◇
“外头一样很乱,想出境恐怕不容易,连那些记者入境都还得等上几天,我们恐怕有得等了。”留加卸去一身伪装,回复成以往的清俊小生,倚在饭店二楼窗口望着底下四处搜索的军队人员,以及四处奔窜的人民。
“不能等,今晚我们就动身。”贺青冷凝的面容在望及坐在床上的小男孩后缓和出柔煦,“跟青姊姊一起走好吗?”
阿斯克特拢了拢帽子,摇着头说:“不行。”
“小鬼,你又想到什么鬼东西了?”留加不耐烦的问。人小鬼大的烦人精一个。
“我是这个国家的人,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岂能与你们回美国!不可以。”伊拉克是他的根,怎能说走就走。
“小鬼,府烦你清醒一点好吗?你家没了,老爸坐牢,以你现下举目无亲的落难情况,你不跟我们走,难道还想流落街头不成!”都这种局面了还倔什么倔。
“留加,烦你说话委婉一点行不行?”贺青轻斥道。
她长腿一伸勾了张椅子坐在小男孩面前,尽量以能让十岁男孩明白的话语解说。
“阿斯克特,留加说得没错,你投有家,流离失所的滋味你不会想尝试的,饥饿时没有食物吃,想睡时连一处栖身的角落也没有,你想过那种生活吗?”
“我可以……我可以去打零工寄宿……”阿斯克特原本就没抱着将自己托给别人的冀望,他老早做好往后自已成了孤儿时的最坏打算了。
“哈,一个成天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小王子也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吗?”加嗤讽着不敢苟同他的天真想法,挥了挥手续道:“别逗了,童工耗钱又损力,谁会雇你呀,小弟弟?”
“闭嘴,影山留加。”贺青又斥了他一句,伸手抬高埋首自怜的阿斯克特,“你才十岁,做不来太多事情,更何况你可以选择过更好的生活,例如跟青姊姊回美国,养活你对我们而言还不成问题。”
“老板,既然我说得都没错,你干嘛要我闭嘴!”简直就是忽视他的存在嘛!
贺青瞪了他一眼,“要你闭嘴是因为你用辞不当、口气不佳、态度恶劣,服不服?” “服服服!”留加撇撇嘴,索性倚回窗子旁欣赏风景,省得挨骂。
“青姊姊,其实是我自己不想离开,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家,我不想麻烦任何人。”小脚不自在地蹋着地板,阿斯克特稍微抬了一眼后又怯怯地低下头。
“不会府烦。青姊姊是真心想接你同住,不忍见你成为另一个悲剧下的牺牲品。”她真的不愿看到这个聪颖小男孩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牺牲品?”阿斯克特不懂的问道。
“在大人们的世界里,小孩子都成了附属品,当大人们经过一番争战后,倒楣的都是小孩子,像你就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青姊姊不想看见阿斯克特流落街头,我希望你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
小男孩圆睁的眼睛眨呀眨,似懂非懂的思维里只将这席话当成往后的依靠承诺。
“真的可以吗!跟你还有留加一起住、一起生活!”他无助的目光自留加身上移回贺青鼓励的脸庞。
“笨蛋。”留加踱回床边挨着阿斯克特坐下,“你忘啦!我们打赌过,你若能爬上银狐的床,我便当你一辈子的奴隶,怎么,那么好的条件你不要啦?”
“嘻!”一扫阴霾的帅气小脸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我会好好善用你的。”小手义气十足地拍了拍身边已然颓垮的留加。
“是喔,谢谢主子恩典。”留加没好气地赏他脑袋一记爆栗子。
“留加,趁还有些时候,你带阿斯克特去探望一下他父亲,我不方便外出。”经过上一回与老太爷派来的属下交手后,对于她的生死,老太爷必定抱着存疑,以他老人家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的性子应会再派人来确定。
“不要,我不想见他。”阿斯克特赌气道。他才不要管那个人的死活,被判死刑是他活该,自作自受。
“阿斯克特,他是你父亲,这是任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去见他最后一面,别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解不开的父子情仇她无力再插手。
阿斯克特思忖半晌,终于点点头,“好,我去,如果你希望我那么做,我愿意听你的。”青姊姊像风一样,总是将他包围在舒服的怀抱里,那感觉像妈妈。比起那个只把他当成畜生的父亲,他宁可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这个认真看待他生命的女人。一个会议他联想起母亲的美丽女子。
贺青释怀一笑,在他耳边叮咛道:“你可以像我这样抱抱你父亲,告诉他,你会将自己照顾好。或许……他也正期待着与你最后一次会面呢。”
“老板,你自己小心点,我们很快就回来。”留加拉起小男孩的手走到房门口又不安地回身交代。
“我会的。阿斯克特的安危有劳你了,保母先生。”贺青调侃道。
“少调侃我了。”留加没好气的说。
门方合上,贺青疲累地躺平身子,闭目养神,片刻后,警觉的感应系统却因跟前骤然晃过的黑影拉起警报,她霍地睁开只眼。
“老太爷派你来的?”贺青冷眼盯立在床前,已然中了她蛇形暗器的黑衣男人。“只有你一人?”
鲜血自男人左胸处慢慢流出,男人依然文风不动。
“其他人正在等着我们。”
“什么意思?”只让一人与她交战?
“老太爷想见小姐的尸首。”男人冷然道。
“行,用你的命来取。”
“属下正有此意。”
只见男人掀开西装外套,露出腰间系绑着的汽油弹,然后引燃……
--你想,我们会不会又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会。
不,她不能死!不能——
◇◇◇◇◇◇
“咦,那个方向不是饭店吗?”阿斯克特手指着黑烟窜升的方位。
望着浪密黑烟,留加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别管老头了,我们先赶回饭店,走啦!”
围观人群挤满了饭店四周,留加牵着阿斯克特排开众人挤到最前面,只见火舌浓烟肆虐,消防车的水柱根本压制不住狂焚的火焰。
蓦然,熟悉的语言传进他耳朵里
“找到小姐尸首了吗?”一名男声问道。
“趁火势不大,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只看见江户的尸体。”
“不可能,我们一直守在外面并没看见疑似小姐的女人逃出来。”
“大批民众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你们可有仔细过滤?”
“这……”
“该死!”
隐藏在人群中,留加眼尖地循声找到不远处的一群日本男人。
消防车、救护车一辆辆赶至,消防人员、救护人员里外忙得不可开交。
“留加,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阿斯克特扯着留加的袖子说。
留加回望一眼,那人大概是劫后余生的饭店服务生吧。“别理他。”听那些人的口气,老板应该逃出来了才是,但围观群众这么多,要如何找起?
“留加……”
“我说了别理。”
“请问……你是影山留加先生吗?”那名服务生上前询问。很年轻的日本男子和一名约莫十岁的本地小男孩,是他们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