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我玉树临风的面容!就凭你这个小鬼?!哼!门都没有。回去叫你妈把你养大一点再来吧!”啊,糟糕,措辞不当,留加满脸歉意地偷觑猛然停止摇晃他的小男孩。
只见阿斯克特怒目狂侥,墨绿色的眼瞳狠狠地瞪着他。
“告诉过你几次了,我妈死啦!别再拿她来骂我。”
“对……对不起,我一时忘记。这样好不好,回去后我当马给你骑?”留加连忙讨饶,相当明白小孩的幼小心灵有多脆弱。
“用不着同情我,我习惯了,没关系。”阿斯克特才不甩他,酷酷地蹦回自己的石头,拿起钓竿,理也不理一脸错愕的留加。
“笨蛋!”突然出现的玉掌毫不客气的击上留加的后脑勺。
“哎哟,痛死人了!老板,你谋杀弟子啊!”留加摸着后脑勺抱怨道。
贺青移到小男孩身旁,毫不淑女的一屁股落坐。“想念她吗?”
“嗯,她是个很漂亮又很温柔的人。”阿斯克特仔细地回忆着。
“会生出这么个火爆小鬼的黑女人能多温柔漂亮。”留加不满地嘀咕一句。
闻言,阿斯克特气愤的拿起小石子丢向出言不逊的留加。“我妈妈才不是黑女人,她是英国人,很漂亮、很漂亮,不许你说我和我妈的坏话。”真无礼!
“你是混血儿?奇怪,你怎么都没告诉我?”没道理啊!堡内上上下下跟这小子混得最熟的人莫过于他一人,他怎么会不知情呢!
“想知道我的身世?就凭你,大笨蛋一个,哼!”
相似的讪弄被砸回自已身上,真是屈辱。
“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想必是遗传你母亲吧!”留加问道。瞧耶比达满脸横肉的凶恶模样,幸好阿斯克特没有继承他的长相。
“就因为长得像,老头才讨厌我。”阿斯克特甩着钓竿拍打水面,流泄出十岁大孩子不该有的愤世与落寞。
住在撒尔其堡这殷日子以来,确实不曾见过耶比达与独子相处的情景,蛮头将军只顾着谋权夺利,这孩子根本是被他冷落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留加暗忖。
“他总是指着我母亲的鼻子大骂我是杂种,就因为我长得不像他。前几年,妈的心脏病又发作,睡着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老头又骂我是衰鬼,从丧礼过后,他不曾再见到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他。”父子俩就这么彼此交恶,谁也不见谁,不理会谁。
“我恨他!”终了,阿斯克特异常冷静地结论。
原本纷闹的气氛在这段往事的诉白中沉寂下来,主仆俩谁也不好再多表示些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毕竟在别人的故事里,他们都只是过客,身为旁观者也只能静看,无权多参与。
“我希望那位格司先生真的能逮住他叛变的证据。青姊姊,你说格司先生会成功吗?”阿斯克特精神一振盼望地问。
“或许吧,没有什么事难得倒他。”她揉了揉小男孩柔顺的发丝,“可是如果将军被判了重刑,你怎么办?”
“不知道。”钓鱼似乎已毫无趣味,阿斯克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弄水波。
就这样暗怀心事的三人,望天、望水、望地,个个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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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来?!半夜三更的,这小鬼闯他房门似乎闯上了瘾。
刻意轻巧的足音在他听来根本就是多余。
躺在软床上的银狐以手腕遮目养神,决定无视这位小鬼,对于他暗夜潜进的目的,他打算来个不闻不理。
“你睡了吗?”阿期克特坐在床头的地毯上,小头顶卧在床沿,对着蒙黑的空间探问。
甜黏腻人的童稚嗓音在他耳旁嗡哺呢语,银狐依然不动声色,动也不动一下。
“真的睡着了。”遗憾的失望语气又传进他耳膜里。
“怎么今晚睡得那么早?”阿斯克特当下抱怨起银狐的提早入寝。
那个叫留加的小子究竟在鬼混什么?三番两次放任这小鬼来骚扰他。
阿斯克特熟稔地按开床头壁灯,盯着床上假寐的男人,轻叹道:“伤脑筋。”
该伤脑筋的人是他吧。这无理取闹的小鬼到底想做什么?
叫醒他好了。阿斯克特在心中作下决定,不知死活的小指悄悄地朝目标伸去。
“少来烦我。”银狐一翻掌便将他的纤细手腕儿握住。
“放手、放手……好痛喔!”阿斯克特哀叫着。
银狐扔开他的手,恢复原本闭目养神的姿态,“回去睡觉。”低沉清冷的话息更适合催人入梦。
“我也想睡呀,不过得先跟你说些活才行。”
“去找别人听你说,我累了,别烦我。”向来他就不是适合哄骗幼童的男人,那些诱哄的语气他根本无从想像,也说不出口。
“我要说的事只有你知道,所以你先听我说嘛!”阿斯克特竟然强拉下银狐遮目的冰冷铁腕。
“不想听。”低吼完,银狐干脆拿起电话,按下一串号码,催唤那个该死的家伙滚过来带走他的烦人精。
“不要打!”小身子慌张地翻过横躺的银狐,迅速切电话。
“别压着我。”银狐将身上的小鬼拎到他身旁空着的床位上。“说完快滚。”再不听完他的废言废语,今夜他甭想安歇了。
他坐起身,随手捻了根香烟,点了火刁在双唇间,突然纳闷身旁小鬼怎么毫无动静,“说啊。”他催促一声。
端凝出神的阿斯克特这才回到现实。
哇,好酷,好帅喔!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吧!这位格司先生跟他所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仰慕着崇敬的眼,阿斯克特希望将来自己能像他一样的冷悍刚强。
“我家老头什么时候会被判刑!”连他的眼睛都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是蓝色的,很好看。
“你担心?”银狐冷冷的问。白色的呛人烟雾吹拂向看傻眼的阿斯克特。
“咳……咳……咳咳……”要像他一样,那也要学抽这种东西罗!可是很呛鼻呢,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斯克特吸吸鼻子,将烟挥散后才道:“不是担心,只是想知道,我好早些做准备。”
“什么准备?”一问出口,银狐便开始后悔,这似乎不关他的事,只是一时兴起这人小气焰高的小鬼头究竟在算计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僮。”如果老头入了狱,他也不能待在撒尔其堡,或许四处流浪,或许当童工……到时候再打算。“怎么样?总理大臣们何时会办他?”
“快了。”银狐捻熄烟,重新躺回床上,“出去吧,我要休息。”
“快了!是不是在这几天!”阿斯克特识相地下了床,边朝房门走去边问。
“自己想。”银狐关了壁灯,房里又是一片黑暗世界。
门扇经过开合后,房间内归于宁静,陡地一点火光燃起数秒便熄灭,烟味又弥漫了整个房间。
小家伙真是未雨绸缪,案子都还未审,他已经决定日后浪迹天涯,嗯,挺带种的小毛头。
◇◇◇◇◇◇
恍惚中,贺青又飘晃到了这幕景象……
“青的头发又长长了。”蛇冢夫人温柔地梳着小女孩一头柔细发丝。
“还没能像夫人一样,长到可以梳成发髻。”小女孩悒色地婉言。
“别叫我夫人,青。我仍希望你喊我妈妈,我喜欢听小青唤我妈妈。”蛇冢夫人白皙的指掌搭上贺青纤细的肩膀,“都喊六年了,改口也怪别扭的,不是吗?”
“这是流落异乡小哥的权利,我不行。”小女孩低垂着凄楚的小脸,没有勇气看向轻拥着她的美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