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洗过澡后她又继续洗瓷砖,连一丝花纹都不放过。
然后她开始做饭。她将面粉和水揉成面团,用拳头重重地打在面团上。她做早餐、晚餐和丰盛的点心,自己却只吃一点,有时候干脆全部给美琪吃。她的体重直线下降,衣服像垮在一堆骨头上,美琪担心地向麦斯报告。
又过了三个礼拜,美琪开始制止她。“够了!房子已经够干净了,我在你的烹饪下越来越胖,而你却瘦得像个稻草人,莎曼,该是你振作起来的时候了。如果你还是这样自我折磨,那莎兰会永远打败你。你难道要让她连你的精神也一起杀死?”莎曼一凛。“艾维爱她,你没看他跑到伦敦工作。不要让莎兰这么轻易地就赢了,我会尽一切能力帮助你。想想你想做什么,现在该是你自己生活的时候了。”
莎曼终于同意第二天一早就到驾驶训练班报名,也同意去找一份工作。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伸出双脚在床边晃一晃,又颓然地瘫在床上。美琪进房看见她蜷曲在毯子下,眼中充满泪水。技穷之下只好打电话给麦斯,但是莎兰结婚的消息令美琪万分焦虑。
“麦斯,我看你最好跟她单独谈谈,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她会有多大的打击。”
在莎曼的潜意识中,其实仍存有一丝希望能够获得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是莎兰的怀孕、大卫娶她,却使她的幻想完全粉碎。麦斯将大卫的信递给她。莎曼的脸扭曲着,撕碎信哽咽道:“告诉他不要再来烦我。”
两天后,她和要回纽约的麦斯吻别,然后穿了条牛仔裤,随便套了件衬衫,用围巾扎着头发,完全没有化妆,叫了辆计程车往金门公园去。她坐在公园里日本茶园外的长凳上,全然无心浏览周遭的景致:小桥、流水、假山、瀑布、凉亭……心中苦思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莎兰如此待她。莎兰轻蔑她,大卫背叛她。欧家获得了他们一直想要的孙子。唉!算了吧!她决定从悲伤的泥沼中走出来。
根据美琪的说法,旧金山结合了巴黎的浪漫与纽约的活力。她将要留在这里,使自己成为一个出色的设计师。一般的高级时装设计,需要较高的预算,也较不切实际。所需要的初期投资超过莎曼的经济能力,但是如果设计休闲服和睡衣之类的服装,她仍可以发挥长才。而那些创作所需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丝棉之类的材料,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足供她购屋开始从事这方面工作。晚餐她好好吃了一顿,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列出来和美琪讨论。
“那高氏西部分支机构怎么办?黛丝希望训练你在管理方面的能力。”
莎曼抬起深蓝的眼睛道:“只要莎兰继承这公司的任何一点股份,我便拒绝和它产生任何关系。我告诉过艾维,高氏对我是另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第二天莎曼到驾驶训练班上课。她很快地就掌握到驾驶的诀窍,并且一次就通过考试。在拿到驾驶照后,她买了第一辆——五年份的蓝色雪佛兰。她开车到旧金山所有的服饰店,探看有关她选择的领域内最近流行的趋势。在市区内最热闹的购物地段——联合广场,高氏分支机构的新招牌高耸入云。她的心中一阵绞痛。
突然想到咪咪疯狂的驾驶。她猛踏油门鼓起勇气在车阵中奔驰。“我做到了!”在车子到达山顶时,她高兴得大叫。对她来说这象征着她将面对自己的未来,一个独立和无惧的未来。
决心与自尊驱驶着她前进。夏去秋来,她在苏沙镇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居家,那是一幢面对旧金山湾的屋子。在这条优美的窄街上,满是银匠、陶工和艺术家,和一些其他许许多多工匠对往来的旅客贩售艺术品。屋子顺着山路蜿蜒而上,曲折的山径,让居民能够俯瞰整个旧金山湾的美景。
“我想立刻搬去住。”喝着鸡汁浓汤,莎曼的胃口非常好。“我早就梦想住在这么一幢有着美丽阳台景观的房子。我准备在阳台上种植药草和花,我以前对你提过忍冬可以生长在架了上吗?”
“两次。”美琪微笑道。
“而且也很适合画设计稿,房子本身有三个房间,两个有天窗。客厅是橡木条纹地板,有一个火炉,窗户推出去俯瞰着大海。还有厨房,简直像梦境一样。橱柜也是象牙白的橡木做的,冰箱像订制似地完美地镶嵌在内。流理台也很棒,甚至一些小的置物台也设计得很好。我预备将其中一间卧室改装成工作间,这样可以节省一些开支,你觉得如何?”
美琪被莎曼的欢愉情绪所感染,很开心地说:“就去做吧!”
莎曼真的去做了,首先她带美琪看过房子。“你等着瞧我布置好的样子。”
莎曼全心投入工作。她粉刷客厅的墙壁、壁炉、书橱和工作桌,穿着全身的油漆装,她里里外外忙。又布置好阳台,接着还擦亮一个荷兰式的木柜,放入餐厅中。在天气不好时,她用碎花布点缀房子里的窗户。
她为家具选择了耐脏、质地紧密的布套:碎花的沙发套,蓝白相间的条纹用在壁炉旁的大摇椅上。只要她早起,就能看着日出,开始一天的生活。她还在阳台种满时萝、金盏草之类的药草和许多盆玫瑰。
黄昏时分,她或是看着绚烂的太阳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或是看着薄雾笼罩着金门大桥。但是只要一闲下来,她仍无法不想到大卫。她无法欺骗自己,疗伤是很花时间的,然而究竟要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房子打点妥当后,她邀请美琪和麦斯来家里晚餐。麦斯穿了一件黑色毛衣欣然前来,看见她笑脸迎人,内心不停感谢上帝。麦斯踏进前廊,臂弯里抱着一只小狗。
“这是送你温暖小窝的礼物,它是一只看门狗。”他说着吻她的额,然后将小狗皮带交给了莎曼。
小狗睁着圆鼓鼓的眼睛,满身棕色和白色的斑点,尾巴兴奋地摆动着。它扑向莎曼,用舌头兴奋地舔莎曼的脸。莎曼立刻爱上了它。“我想自己正需要一只狗。”她想看看它的性别。“哈罗!弗莱迪。”麦斯一旁叫着狗儿的名字。
莎曼领着麦斯参观房子。他特别喜欢壁炉上的印地安饰画。在壁炉摇椅的旁边,她放了一个十九世纪渔夫的皮箱,盖子上用剪纸装饰,作为放置杂志的地方。
“你完成了件伟大的工作,我以你为荣。”父女俩相视而笑,心中次喜彼此友谊的滋长。她知道麦斯最近曾向美琪求婚,但是美琪因不耻莎兰的行径,对她说:“让老天去安排结婚的日子吧!如果我怀孕了,我会立刻嫁给麦斯;但若没有,那要等到改天我有勇气去当那荡妇的继母时再说。”
在莎曼临海的卧室里,麦斯握着她的手沉默了一阵子,眼里充满怜悯。“莎曼,我们能不能谈一谈关于莎兰的事?”
她的心情一下跌入了谷底,眼中强忍着泪水。“大卫和莎兰已经结婚,也有了孩子,没啥好说的了。一切让它过去吧!”她近乎哀求地道,两颊胀得红红的。
麦斯气恼自己破坏了方才的庆祝气氛。他发誓除非莎曼主动提起,自己绝不会再提这档事。想到自己两个女儿都过得不好,他不禁轻叹。莎兰为了怀孕焦躁不安,据贝塔私底下透露,她使大卫受了很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