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桐早就拟好了一套说词:
“小侄离开山庄之后,四处游玩,在宜夏巧遇天行,他在寻找被兄嫂卖到柳州的纤纤。小侄留下来与他一同打听消息,发现柳州首富尤正德新娶的姨太太就是纤纤,天行为此心志消沉,小侄当时也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天行似乎想通了,告诉小侄说他要回山庄,谁知道,当天午后他便被乡民押进县衙去了……”
“怎么回事?”
“他……他把纤纤强行掳到客栈……”
步可风听了,拍桌而起,道:
“天行不可能做这种事!”
贺家桐续道:
“我也明白天行受人陷害,但是……他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公堂上什么也不肯说。纤纤丫头因为名节受损,悬梁自尽,所幸获救,而尤府跟县官关系密切,他们不肯轻易放过天行,于是小事扩大,以强奸杀人议处,要将天行送往刑部大牢!”
这样一套谎言,由不得步可风不信,他按着步天行的剑,敛眉沉吟,接着悄声吩咐了站在他右手的一位亲信,要他放出山庄信号,召回步天云,并且代理庄务,直到步天云回庄。那人抱拳,恭敬受命。
步可风又对贺家桐道:
“这事我亲自去处理,贤侄先在此小歇几天,庄内无人尽地主之谊,幸好贤侄也不是外人,别太拘束了。”
贺家桐表面上愁眉深锁,心里却十分得意,待步天行离开半天工夫之后,他四处探查地形,又到厨房引开厨工注意,将一大包迷药全下进汤里。
入了夜,整个山庄已是一座睡城,贺家桐一声长啸,数十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跃进庄内,冲进安置茂陵宝剑的云来阁。谁知云来阁里,机关处处,才到大厅已有数人受伤。贺家桐喝住众黑衣人,单枪匹马闯上二楼。
步天行凭一己之力夺来宝剑,他也能独力从他手上拿走!
等他抱着琉璃剑匣,再次回到云来阁大厅,天已将明。
“舵主!”众黑衣人见他臂上淌血,立即一拥而上。
“小伤不碍事,我们撤!”
贺家桐不敢轻忽,一声令下,火速撤离。来到暂时落脚的野外土地庙里,天色已然大亮。
他抱着这得来不易的战利品,不禁意气风发。这华丽高贵的剑匣,权势地位的代表,谁说放在若水山庄,就没人动得了?他贺家桐照样手到擒来!
他缓缓打开剑匣,唇边的笑容瞬时凝住!
“假的!”贺家桐暴喝一声,将剑匣掷了个碎,五彩琉璃四散一地。他怒极反笑,脸上青筋暴露,自言自语道:“真的没料到,—直捏在手心里的小老鼠,也会回过头来反咬一口……想玩?我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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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山庄里,步可风响亮的笑声,只怕三里以外也听闻得到。
“天行,多亏了你,否则连我也被贺家桐蒙在鼓里……真想不到,连他也觊觎宝剑……”
“可惜孩儿赶不及当面质问他!”
其实步天行离开宜夏的同时,已请托赵十三的家人代他送信回庄,可是那人路上染病,耽误许多日子,等他到了乐山,遇见正要离开的步可风,这自然是另一番波折。
步可风得知贺家桐包藏祸心,立刻赶回,正好遇上他带人冲入云来阁,于是先行一步拿走宝剑。
贺家桐精心算计,到头来,仍是棋差一着。
这时门外一阵吵嚷,苏照不经通报自己闯了进来。
“我听说你们三少爷回来了,在哪儿啊,你们不是说他回来了会派人告诉我吗?”他在大厅见了步天行,立刻瞪大眼,上前揪打:“我们家晓溪呢?你把我们家闺女儿弄到哪里去了!快说,快说!”
步天行一边闪躲,一边道:
“苏老伯伯,不要动手动脚……晓溪她……她……”
“她真的跟你在一起!你、你还叫她晓溪?!晓溪也是你叫的!”苏晓溪还剑之后再不曾回去,苏照本来只想来试探看看,没想到女儿真的和他在一起。
“我……我……”
步天行找不到话来搪塞,更不敢告诉他晓溪中毒。苏照连日牵挂,见他吞吞吐吐,早已气急败坏,连步可风出声劝阻也没有用。
三人正闹成一团,门外护院送来一封信交给步天行,步天行看了,怒道:
“他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线,居然连忘机先生那儿也知道,三番两次利用晓溪来对付我!”
“晓溪怎么了?怎么了?”苏照原本静了下来,听了晓溪两字,又激动起来。
“有人挟持她,要我带茂陵宝剑去赎!”
步天行将信交给步可风,步可风看了,脸色也是一沉。
贺家桐挟持了忘机先生和苏晓溪,要步天行五天之内拿茂陵宝剑去换人。
这事非同小可,苏照担心这对父子贵宝剑、轻人命,当下不再吵嚷,屏息静待他二人作决定,以便因应。
“爹……”步天行语带祈求,晓溪有伤,片刻也延误不得。
“你想怎么做?”步可风问道。
“人是一定要安全救回来的。”步天行断然道。
此话一出,苏照松了一口气。
“好!”步可风一下拍在步天行肩上,道:“临事不乱,能取能舍,不愧为步家之后!剑你带去吧,交给你全权处理。”
“嗯!”步天行对于父亲给与信任深为感激。他转身对苏照道:“苏老伯伯,你安心等着,我一定把晓溪安全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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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山脚下的小屋里,苏晓溪刚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浴,忘机先生扶着她在园子里散步。连日密集的疗程,她从四肢瘫痪到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
“看你恢复得这么快,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我自己,等你完全好了,手脚保证比原来还管用。”
苏晓溪笑道:
“先生医术这么高明,为什么不到外面悬壶济世,反而躲到山里隐居呢?”连日的相处,她已经把这个怪老人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我老啦,没力气啦,要悬壶济世,我那些徒子徒孙就够了,我可不是每个徒弟都像李同容那样死要钱的……”
两人说着笑,苏晓溪忽然看到屋外一团模糊的黑影慢慢走近,她警觉拉着忘机先生,听见他厉声问道:
“你进来干什么?”
“她的眼睛?!”一个男子惊讶地问。
苏晓溪认出声音来,是贺家桐。
“听说都是你害的,还假什么慈悲啊!你进来干什么?”忘机先生老不客气地说。虽然他解了九心红莲的毒,但是苏晓溪的视力却随着伤势的好转而一天天恶化,现在她跟里所能见到的,都已是灰蒙蒙的影子。
“期限到了,我的手下已将这小屋团团围住,你们从现在起,哪里也不许去。”
贺家桐几天前飞鸽传书,派埋伏在附近的手下限制忘机先生和苏晓溪的行动,他则是在几个时辰之前才由乐山赶到这里。
“我哪里也不想去,”忘机先生说。“可惜你辈份不够,我不能跟你动手,让你嚣张一会儿吧,等我兄弟的孙子来教训你。”
“步三少不会拿宝剑来换我的,你白费心机了。”苏晓溪道。
忘机先生听了有点紧张,向贺家桐问道:
“如果他不来,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