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音。
“咯咯咯。”
是敲玻璃的声音。
Wise抬头,看见玻璃门外有人。
一个男人。
“咯咯咯。”他敲着门,朝Wise望去。
Wise皱眉,望向他。
继而,是漫长的凝神对望。
这个人……
“咯咯。”他在敲着玻璃,目光中,有着一种熟悉、善良、亲切的温柔。
Wise站起来,离开了书台。忘记了一脸眼泪鼻涕,缓缓的,她走向他。
有一股引力,不可思议,甚至是惊心动魄。
他是谁……
那个人微笑了,像孩子看见亲人般的微笑。
Wise开始喘气。她看见那微笑,而她明白,她正投向那微笑中。
他是谁?
“我在哪里见过你?我一定见过……”
心中呢喃,脚步沉重。
那个微笑,愈来愈温暖。从来从来,未得到过这样一个微笑。
她已与他站得很近,当中,只隔着一块玻璃。
伸手往玻璃上贴过去,她感受不到他,只感受得到冰冷。
四目交投,他的目光是喜悦,而她。如在梦中。
她把门打开。
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把门拉开……
然后,他踏前了,她紧张,身子一缩。
继而,他拥抱她。
“我找到你了!”他说。
而她,整个人也柔软起来,在陌生的男人怀内,居然,没一点抗拒。
但觉,找到一个家。
他抚摸着她的背,轻轻在她的耳畔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忽然,心头又涌上一股酸,她张开口,再次嚎哭。“我也是!”她叫了出来。
然后,眼泪鼻涕都糊到他的胸怀内,她抓着他的衣衫,用力地抓着,哭得嘴唇也抖颤。
活了这么多年,这才发觉,原来幸福就是如此一回事。
早上醒来,Wise的头痛得快要爆炸。依稀记得,昨夜她哭得好厉害。
看了一套绝对叫人哭的电影嘛。
然后一转身,就碰到点什么。
连忙睁大眼,那是一个男人。男人也正睁开眼睛。
“啊--”Wise弹起身来,低叫。
男人带着慵懒甜蜜的神色,“早。”
Wise怔住,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大家都衣着整齐,甚至不是穿睡衣,穿的是便服。
男人微笑。
继而,Wise就想起来了。没有人可以忘记那个笑容。
那是一个家。
归宿。
男人缓缓撑起身,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双手一握,她就立刻感动。
他是谁呢?能有这样的力量。
鼻子红红,但她还是忍着,她问:“我带了你回家?”
他点点头,目光温柔如同晨光。
Wise懊恼起来,“我从来不玩一夜情的。”
他却说:“不是一夜情,我留了下来,就不走。”
“上身?” Wise更懊恼。
怎可能,带了一个男人回家。记得他站在古董家什店外,记得自己开门迎进他,记得那拥抱……
奥,那拥抱,前所未有的温暖。是一个家。
家,叫人心软。
Wise暂时不想追溯下去。她重新钻进被窝,抱住他。她想留恋杂那个家之内。
两人,良久地抱在一起。
再陌生的人,能给予家的感觉,便不能叫人放手。
Wise凝视他的脸,粗眉,深深的眼窝,孩子气的眼睛,挺直的鼻,横横的唇,略方的下巴。不是绝色美男,但Wise还是觉得他好看极了。她觉得,这是一张全世界最好看的脸。凝视他,深深的凝视他。
良久良久。
“了不起……”她呢喃。
“什么?”他问。
“仿佛爱上了你。”她说。
他微笑,说:“我来,也是为了爱上你。”
她轻抚他的脸,问他:“但是,你是谁?”
他回答:“我是你的另一半。”
顷刻,Wise怔住。停止了动作,停止了上一秒的思想,浑身上下,全被他这句说话所笼罩。
他说,他是她的另一半。
他告诉她:“我没有名字,没有职业,没有年岁,没有过去。从昨夜起,我找到你,我是你的另一半。”
Wise疑惑,不可置信。
“一个陌生人……”她低声说。
“是你的另一半。”他替她接下去。
“怎可能……”她再说。
“另一半就出现在眼前。”他再次接下来。
“不可能的……”她重新坐起来。
“但是,却出现了。”他完成了另一半的句子。
他也坐起来。两人目光不曾离开过。
她跳下床,强迫自己理智,这样对他说:“你是来讨饭吃的!”
然后,她准备快步走出房间。
忽然,床上的他就打了一个喷嚏。
立刻,她又回头,紧张兮兮地走回床边,抱着他说:“你没事吧?”
他瑟缩了一下,她就跑到衣柜内拿出一件大码的晨搂给他披上,当他的表情舒适了,她才安心。
接着,她就奇怪起来,怎么自己的反应会如此。对他,比任何事也要着紧。
他只是一个神秘的陌生人啊。
他甚至睡到她的公主床上。她半点愤怒心痛、赶他下床的意思也没有。
肯定了,无比无比的喜欢他。
像被催眠了一样。
他说:“总觉得很冷。”
Wise望望外面的天色说:“春天的气温并不寒冷。但是如果你仍然觉得冷,我出外给你买毛衣。”
他点点头,然后伸开臂弯。
不期然的,她走进那臂弯内。
又是一个拥抱。这样的拥抱,躲了进去,便不想离开。
她嗅着他的气息,莫名的安乐、熟悉。
舍不得。
当她离开他的怀抱时,她回头又回头,两人手指互相紧扣,依依不舍。
走出大厅,每走两步,她也回头望一望,他的微笑他的目光,暂别一会,也如此依依。
步出屋外,门一关,她就扁嘴了。决定了要以最快速度把衣服买回来,这样便可以尽快再见到他的脸。
居然发生这样的事。她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家,然后又留他在家。
兼且,做牛做马,驯服体贴。替他买衣服,她一望就知道他会喜欢什么颜色、尺码、款式。这一件那一件,连内衣鞋袜都买了,一边买一边从心底微笑,出钱出力,居然如此幸福。大包小包捧回家。她发现他披着棉被坐在沙发上欣赏窗外景致。她放下衣物,跑到他跟前,他张开双臂迎进她,她带着一身一心的渴望,倒在他的怀中。
毫不掩饰地,她说:“我挂念你。”
他吻向她的额头,说:“我知道,我要做些什么。”
她朝他的视线向外望,他说:“我要把我所看见的,一一拍摄下来。”
“既然来了,就留为纪念。”她替他说下去。虽然说过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心意就如此被明了了?
这就是他们相处的第一天。
Wise向他说明家中的一切,小事如开关热水炉、煤气炉,大事如家中所有的古董家什。
她说:“这是维多利亚早期的胡桃木长沙发,这是法国大师Tilliard的贵妃椅,那件是中世纪意大利的Marriage Chest,那边的象牙饰柜是一六四二年德国的制品。”
然后,她走到那张被天使漂白了的Love Seat之前,说:“这张是--”
“Love Seat。”他也知道。
她惊喜。
“但变成了白色。”他坐上去。“从前,可不一样。”
她的心情很激动。
他说:“我认识它。”
是了是了。
忽地,Wise扑到他的怀中,说:“请别离开我。”她也挤到Love Seat之内。
他抚摸她的头发,爱怜地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