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过在完事之后,豆沙问他:“你喜不喜欢我?”他睡在一边,轻轻哼了声。
她再问:“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他用眼角瞄了瞄她,平淡地说:“喜欢,好喜欢,可以了吧?”然后伏在床上,发他的春秋大梦。
又有一次,在情人节前,豆沙明示暗示要收花。文立皱了皱眉,低声说了句:“真烦。”
然后到了情人节当日,豆沙的案头上却放了一束香槟色玫瑰。她很开心,捧着花按内线电话给他,语气痴缠娇嗲得不得了;然而他却冷冷的,三番四次说要挂线。于是,豆沙冲口而出:“你不喜欢的话其实可以不送花。”
文立回应:“你可不可以正常点?花是你说要我送的,送了又唆唆。”
在他“啪”一声突然挂线后,豆沙很没味儿地呆坐电话前,疑惑着文立的心意。他送花,却又言语刻薄,究竟,他在想些什么?
在根本没有得到他的日子,她可以很没所谓,他喜欢不喜欢,她也同样爱慕。但今天,在不停付出之后,她不想完全不计成本。虽然庸俗,虽然不潇洒。但,她的身份,足够叫她有权得知他的心意,要求不过分啊!
究竟他是否真心喜欢自己?文立既不承认又不否认,豆沙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只好更积极试探。
是在一晚,天寒地冻,两人对着那炉火锅,豆沙忽然灵光一闪,她说了:“文立,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我的话,就把指头伸进火锅去吧!”
文立一愣,也没有什么太愕然的表情,甚至没望她,只说了句:“神经病。”然后把一只海虾用筷子放进火锅去。
圆木台上有鹅肠、生肠、羊肉片、吊筒仔、猪肝、墨鱼丸、象?蚌、贵妃蚬、肥牛肉、海虾、鸡子、豆苗、生菜、菠菜……多么丰富。由二十八无至九十八无的火锅用料,琳琅满目,令人垂涎三尺,文立怎会为豆沙的谈话而分心?面前的食物,远比身边人所问所思所忧吸引。
比不上火锅用料。完全不放在心上。
其实那条问题文立答与不答,也不能表达些什么,而根本,他也不可能把手指放进火锅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因着曾经有过这样的要求,豆沙发觉得自己蠢。
于是,她便不再试探他了。而文立,亦开始向别的女人打主意。
首先是市场部的Tracy,然后是某名在卡拉OK认识的女孩子。
豆沙遇见过文立与Tracy一起看电影,那是某一个她以为他要加班的星期五。然后有同事告诉她,说在一个文立推说要回乡探姑婆的周末,看见文立与一名陌生有型的短发女子出现在澳门?仔。
豆沙终于,也再问了文立一次:“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文立一脸厌恶,不屑地说:“真惹人讨厌!”
豆沙望着文立那双避开她的怒目,浑身抖震。是的,终于知道了吧。
然而,他俩没有分手,因为,无人提出分手。
文立继续交他的女性朋友,豆沙在空了出来的时间呆在家。
她没有干预他,甚至不敢关心他,怕他嫌她烦,只是有时间便多望一眼台上的电话,渴望它会偶尔响一声。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俩翻闹了,但他们一致认为,闹翻是意料中事,不是因为文立花心,而是豆沙配不上他,像他这样的男人理应花心嘛,女人攀不到便不要硬来。就是这样了。
豆沙知道别人怎样想,她也知道文立怎么想。后来她便辞了职,转到一间杂志社做会计。但是,她与文立,依然没有说过分手。无人觉得有必要说出来,都不知是分了还是没有。他俩的来往,总共七个月。
三个月之后,文立碰上一名表演默剧的女孩子,平日的她高挑、清秀、有灵气,而上了妆表演时,却又充满深不可测的神秘感。与平日他所接触的多么不相同,她对于他,充满吸引力。
也差不多是立刻,他便爱上了她。
他对她疯狂地好,用七成薪金买她至爱的Tiffany男装表给她,她说过,女孩子戴男装表才有型;她爱吃日本菜,而且还是贵价的那种,他即使碌爆卡也每个周末伴她一道品尝去,纵然他受不起生冷的食品和超级昂贵的价钱;她爱听古典音乐,他给她买CD,自己也努力学听;她喜欢潜水,他与她飞往马尔代夫花二万元玩五天。他努力地满足她,也着意攀附她的一切,她那比他高尚的世界。
文立很快乐,虽然花光了他的积蓄。
可是,却在四个月后,默剧女郎与他分手了,理由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文立愕然,不禁问:“那你又与我一起?”
女郎苦着口脸,凄凄地回答:“是你迫我喜欢你的。”
文立听轻,懊恼了:“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女郎忽然半带哀伤半认真地说:“我们的世界相差太远了,我们是两个类型的人。”
就那样,饮饱食醉后,她离开了他。
文立失恋了。像以往的记录,他立刻找失恋代替品,但今天时运低,竟然找不到,没有女孩子愿意听他诉说任何一句话。
他想起了豆沙,想起了她当初的好。她的真她的纯她的全心全意,忽然一一上心入了脑。在受了那些近乎蠢材程度的苦后,文立才知道,真正值得的是哪一个。
他约会豆沙,尤幸她爽快如昔,愿意与他见面。
还以为可以尽量向她倾诉,甚至是重拾旧欢。谁料,在对面之后,他发觉,一向甜腻的她居然冷得可以,听他说话时心不在焉,目光飘至老远,不知所云。
他礼貌地问她:“是不是闷?”
她笑了笑,回答:“对不起,文立,与你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想着我的男朋友,你知道,我是那种愚忠的人,就算与普通异性朋友吃饭,也很有罪咎感。”
文立一呆。噢,怎么了,连豆沙也有了男朋友。然而他认为,哪管她有男朋友又或是丈夫,他也誓死要把她追回来,凭她以往对他的爱,不可能失败。
而且,再次见面,他反而喜欢她更多,比以往一起时,多万倍的喜欢。
他记着从前的日子,他不想再次失去她。
他持续地约会她,有时候她愿意出来,有时候不,如果豆沙愿意出来,文立便把约会做得有声有色,小礼物,拍拖胜地,甚至问朋友借了部小房车。
这些小动作,文立从前才不屑做,现在做了,她却没有欣赏的意思。就是她这种似是非是,教他更不能放手,记着她从前的体贴温柔,看着她现在的麻木冷漠,他只有更用心了,以为她只是气他从前的态度。
这样一拖两个月,文立开始心急。在见过豆沙的新男友之后,他更是醋意满心,那样的呆头呆脑,怎可能带走他的豆沙。
又是火锅的一晚。文立细心地为豆沙滚生菜饺子,又替她涮羊肉烫鲩鱼片,差不多是把食物喂到她的口中。然而他的慇勤,却教她更心情烦厌,她语调认真地说:“文立,我与你是没可能的,你死心好了。”
文立皱着眉,把生蚝夹进她的碗内,轻声说:“为着从前,我不相信不能回头。”
豆沙望着他的眼睛,细细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从前,我才回不了头。那段日子,简直是噩梦。”
蓦地,文立也就知道,他永远捉不回豆沙。
但是,他多么想要她啊,想要得,什么也可以牺牲。
文立于是冲动地说:“你曾经要求我把指头伸进火锅去,好,我现在立刻送你一只火锅指头,而且还是左手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