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表姊人很好的,你别骂她嘛……咦?你怎么知道雪表姊的名字……好疼……」蛇伤的痛楚再次袭击黎夜儿,她微弱的呻吟声让管少阳刷白了血色。
「妳闭嘴,受了伤还这么多话!」
他知道,再这么拖延下去,毒血冲出经脉,即使护住她的五大穴位也没救了,唯一的办法只有--
管少阳掀开她肩上的衣衫,雪白的肌肤上有大片的瘀黑,而那两点蛇牙穿红怵目惊心。
无法再思考太多了,他必须要当下决定!
「夜儿,我现在要救妳的命,对妳来说或许会有点痛,妳得忍忍--」
「唔……」涣散的目光集中在他炯炯有神的眼瞳,然后夜儿就见他俯下头--
不不,他该不会是要以嘴吸去她肩上的毒血吧?!难道他不知毒液极有可能因一个小小的伤口而渗入他体内,使他命丧?
夜儿微弱地喃喃:「管非……不……不要傻……」
他那样睿智的思虑,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为何要冒着危险救她?
为什么……
她想哭了。
管少阳专心地在她肩上一吸一吐,赤黑的毒血渐渐转变为鲜红色,而他也缓下动作,分神观察她的状况,这一望,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脸庞早已布满泪痕。
「妳怎么了?很痛吗?」他长指为她拭去泪滴,稍一提力,便发现指稍抖颤了下。
糟!他的头开始昏沉,或许是方才处理不慎,而让毒血渗入他体内,毒性发作了?唉,他真是急疯了,一心只为抢救她,才忘了该运气保护自己,以防毒液侵入。
事实已证明,他的确无法忽略那个不知不觉盘旋心头的她了。
「不,不是痛。」黎夜儿贪恋他指尖的温暖,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他。「你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管少阳笑了一笑,力持视线平稳。「妳忍一忍,毒血清除后伤口很快就会痊愈。」
「为什么救我?」黎夜儿仍偎在他胸前,微弱地问着心底的疑问。她想知道,之于他的奋不顾身有何等的含意?
「妳是我的责任……」管少阳按住自己穴位,暗自以内力逼出毒气。
「只是责任吗?」夜儿幽幽说道。「谢谢你的男儿担当。」
是啊,也该只有责任,她还想听到什么呢?
「妳--可能不知道--」管少阳拳头收了又放。大半的毒性经由内力排出了,仅剩下时间,他需要时间休息……
意识快要涣散,管少阳抓住了夜儿的手,嘴角动了动。「保护喜欢的人,本就是男人的责任。」
夜幕低垂,洞内烛火闪动,映出岩壁上彼此相依偎的身影。
「嗯……」
管少阳眉心皱了皱,祛除蛇毒后虚软的身躯总算注入了些力气,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此时仍笼罩他的心头不去。
若是这山洞不够隐密,而方才歹人循路来斩草除根,绿罗裙儿的小命就将在他身上损落,他怀中依偎的人儿就是冰冷无气息的尸体……
彷佛仍在确定内心的踏实般,他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庞,虽然不若以往红润,但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还好,妳还在我身边。」他屏气许久的紧张终于散了去。
管少阳撑起上身,轻轻地移动,尽量不惊动怀中的人儿。
感受到些微的震动,夜儿长睫抖颤了下,倏地,她睁开眼。
「你醒了?」四目交触,她仍有一丝怀疑地问道:「不是梦吧?」
他的夜儿吓着了,管少阳心疼地轻道:「傻气!躺了那么久还想睡?」
他大手揉揉她随意绾起的发,柔软的触感让指尖流连不去。
那话中伴随的调侃语气是别人学不来的,夜儿知道只有他!
「哇」的一声,她冲进他怀里。
「是你,真的是你!你终于醒了!」
黎夜儿像是个溺水抓住浮木的人,双手搂住他的颈项不敢稍放,生怕这一放手,她又得重复那种像是失去所有的绝望感觉。
「你怎能那么过分!明知自己会有危险,却又为我吸去毒液,你知不知当我看到你昏迷不醒的模样有多害怕?我怕……怕你就此丢下我不管,我已经习惯依靠你了,没有你的我该怎么办?」
黎夜儿一古脑儿地将内心话倾泻而出,完完全全的心意呈现在他面前,如此纯然不矫饰的真心哪……
女人的甜言蜜语他听得多不胜数,但从未像此刻心头的震荡不去的悸动,多想假装不在意地忽视,但……此刻他竟有就此沉醉不想起身的念头……
「噢!好痛……」管少阳突然唉叫出声。
「哪儿痛?」黎夜儿紧张地想察看他的痛处,却在背脊退后时抵入他温热的大手。
「你?」她抬眼看他。
「好痛,妳抱得我好痛……」管少阳的眸里带着笑。
瞧他笑的……他根本好得很!
「你又耍我!」夜儿气呼呼地低嚷,偏过头去不看他。「你明明没事。」
「谁说我没事的?」他靠近她轻道:「为了救妳,我差点连命都没了耶。」
一听他以玩笑的态度提及曾遭受的危险,她的一颗心就提得老高。
「你还说!还说!冒着自己生命危险去做没有把握的事,值得吗?」
手中的柔荑握得他死紧,源源不绝的冰冷自她手心传递给他,管少阳才叹了口气。
「对不起,吓着妳了是吗?」
夜儿恻然地轻摇螓首。「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不该单独行动,你早就告诫过我的,而我却任意恣行,惹出了危险还连累了你--」她抬头,难受地看着他。「对不起。」
「傻瓜,都说保护妳是我的责任了,何况,意外--原本就不是妳我可控制的……」他莫测高深地道,垂下眼睫的黑眸闪过精光。
一次可叫「意外」,然而连续的意外就不单纯了,他十分肯定对方是为黎夜儿而来。是什么动机?他到现在仍猜不透。
「保护喜欢的人,本就是男人的责任……」
他昏迷前的话语淡淡地飘进她脑海,夜儿的心怀有了一种温存的感觉,缓缓地包围了她害怕的心灵,不管他说的是有心抑或无意,她都会好好地将它珍藏。
「你渴了吧?我去为你倒杯水。」她朝他漾开了绝美的笑容,起身。
「嗯。」管少阳回过神,视线转回她身上。在他昏迷期间,她已经换上了简单的白衣长袍,清灵素雅得就像落入凡间的仙子……一道金色的光芒在脚步移动之间透出,他仔细一看,原来在她光裸的足踝上系着条金炼。
黎夜儿很快地端来了水,递给他。
「你在瞧什么?」
她注意到他正专注地看着某种束西。
「那脚炼是哪儿来的?」他指着她白皙似雪的脚踝,那链子形状特殊,不似一般女子缀饰的金品。
夜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蛋。他的昏厥让她忧心忡忡,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尚未着鞋。
「哦,这链子吗?这是我自小就戴在脚上了。」她解释道:「我想这是爹娘留给我的遗物之一,也就没想过要将它卸下。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我是觉得它的形状很特殊,好奇。」管少阳拉过她,仔细端详。
如果他没看错,那炼坠上的依稀是把钥匙模样;将锁匙塑成炼坠……很奇怪。
难不成,那其中有何用意?
「是啊,一把钥匙模样的炼坠真的很特别,雪表姊有回好奇想把它卸下,被姨娘瞧见,差点被责骂呢。」夜儿莞尔笑道:「那时姨娘还慎重其事地嘱咐我别随便让人看见这条链子,好象里头有什么大秘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