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不参与这游戏都嫌可惜哪。
宁静的森林被暗箭划过了冷意,引来抖擞的落叶纷飞,马蹄再度奔驰而去,尘土飞扬……
脚步轻巧。
轻灵的身影如晨曦露珠,闪耀动人的光芒。
青绿的衣袖飘飘然,黎夜儿蹑手蹑脚的同时,不忘回头观望这林间是否有人,因她接下来要做的可是一件「重要」的事。
昨晚,一如几日来夜宿郊野,她负责生火,管非则张罗食物野味,而众多食物之中竟有鱼虾呢。
是鱼虾哦!
莫怪她如此兴奋了,有鱼--就有水啊!
对一个已经多日未曾净身、脏兮兮的姑娘家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振奋了。当下,她马上决定等管非熟睡而天将亮而未亮之时,偷偷去寻找小径尽头的河畔。
虽然,管非就寝前一再嘱咐她不可乱跑,且必要时一定得让他同行……夜儿知道他的担忧,也因他的好心而感动,不过那地方只在附近而已,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水流淙淙的河畔已经在向她招手了呀。
更何况,她总不可能请管非陪她吧?
他的个性开朗、不拘小节,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她还懂,这几天他俩同行同寝……呃,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但早已超过雪表姊告诫的举止太多啦!
不知为何,在离开晓春筑之后,她就觉得他的态度有些不同了……
以前虽也是待她极好,但总是保持若有似无的距离;现在,管非在健步往前的同时,不时会停下来等她。
或者,他会勾住她的肩头,有时在静谧的森林里,合拍的心脉跳动声响更是大得令她无法忽略……
想到这儿-夜儿的脸庞浮起一抹红晕,脚步更快了。
她得赶快泡泡水,让自己的脸儿退退热度。
黎夜儿一直没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追随她身影的人
管少阳放轻了足音,跟着这个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的女人,愈走愈恼火!明明嘱咐她不准单独行动了,究竟有什么「大事」让她在天微亮的时候偷跑?
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连告知一声都嫌麻烦?
他习于在睡眠时也保持高度警戒,所以在身旁的人儿一有动静时,他马上就醒过来,也因此看到了鬼鬼崇崇离开的黎夜儿。
在尚未弄清楚是谁要加害她之前,他得亦步亦趋地守着她,任何一次的疏忽都可能导致「绿罗裙儿」香消玉殒,而他无法忍受这个可能!
管少阳被自己猛烈的想法给骇住!他霎时停了脚步。
他究竟在做什么?
何时开始,自己竟将身外之人看得如此重要了?
一直以来,他怕牵绊、怕受人控制,因自觉生命如此短暂,若是时时刻刻得依旁人的眼光、期待来过活,别说他会受不了,即使要自己勉强去接受,终有一日也会因此而疯狂。
所以,他毅然拋开一切束缚,奔向自由。
就连感情也是。他多情,却也无情,因他从不让情感的牵绊系住,也才能走得潇洒。
而,对夜儿牵挂、忧心的感觉是他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感情牵绊吗?
恐慌与踏实的情绪同时降临心中,管少阳恐惧的是自己的无牵无挂似乎就要从此远去;而踏实的是自己几日来莫名其妙的举止终于找到了着落点,不再飘摇不定。
为何绿罗裙儿--是未婚妻的表妹子?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终究逃不过那名曰「家业」的大牢笼?
对于从未伤过脑筋的事,如今随着「绿罗裙儿」再度走入他生命,全数回到他该考虑的未来。
命运,究竟是如何地弄人?
他想,他有点明白了。
第五章
「呵……好舒服啊!」
淙淙的流水声中,一抹美丽的身影浸润其中,净身的清凉快意让黎夜儿乐不思蜀,忘了时间的流逝;此时煦阳早已露出了脸,洒得她浑身闪耀的金黄光辉。
双手掬起清澈的山泉,她沾湿了长发,顺了顺柔软的乌丝。为了女扮男装,她舍弃了繁复的缀饰,只用了一条青绿发带绾住,而此时,解开的长发如瀑似地飘散在河面上,形成出水清灵的美丽。
对她而言,洗去的不只是脏污,更是浑身的疲累。离开江陵,她一心一意寻找阳哥哥,累积的紧张情绪终于在这一片山水之中稍稍地放松。
黎夜儿徜徉在蓝天绿水之间,背靠着岸边大石,她心满意足地轻叹。
等一下她回到山洞后,一定要告诉管非有这样一个好地方。既已决定同舟共济,没道理有福她独享是吧?
何况,他待她极好……不但带她寻人,也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有时,她会趁他不注意时偷偷瞄他,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形成耀眼的轮廓,然后她就会心头怦怦跳,忍不住叹息上天的不公--
仅仅是粗布白衣,却无损他的俊美,而那宽润的胸膛似乎可以容纳世间女子们最渴盼的柔情……
哎哎……她在想什么呀!!
黎夜儿赶紧掬起凉水轻拍已热辣辣的脸庞,暗骂自己怎会有那样的念头呢。
她想,假如她的阳哥哥娶了雪表姊的话,必定也像管非那般,稳稳地藏纳雪表姊的柔情似水,为她撑起一片有情天吧?
那将是多美好的幸福……
难得的放松使她失了戒心,昏昏欲睡的人儿浑然未觉,就在身旁不远去,一条吐着红信的蛇正无声无息地靠近……
管少阳刚巧眼见这一幕,心脉几乎停止跳动--
「夜儿,小心!」
黎夜儿被突来的吼声给惊吓,愕然回头,也就在此时,那条吐信的蛇受惊地伸直了长身朝她攻击--
「噢!」
一阵刺痛从肩胛上袭来,她痛叫出声。
顷刻之间,那尾蛇便让飞掠而来的管少阳给射入树干,蛇身仍蜷曲蠕动。
「赤蛮虺?!」管少阳大惊,他记得这类毒蛇大多生长在南方沼泽,怎会出现在这偏寒的山麓?难不成又是预谋,有人要杀她?
管少阳自水中捞起她软弱无骨的身躯,在心急之余倒也无暇去关心礼不礼教。「妳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快回答我!」
「你……我……」
他怎么在这儿呢?黎夜儿忍住阵阵的刺骨疼痛,勉强地开口:「放……开我,会弄湿你的衣衫……」
「都什么时候了,妳还在担心我的衣衫湿不湿!」管少阳快速地褪去外衫,盖上她光裸的身子,施展轻功回到洞穴。
「对哦,我……真傻,我该担心的是我的名节……痛!」她痛苦地喘息着,冷汗直冒。
「闭嘴,别说话!」
管少阳心急如焚地将她轻放草堆上,连忙为她点了全身数大穴位,护住夜儿的心脉,暂时止住血液的奔流。
他扶起她冰冷的身子,靠在自已胸怀,渡给她些许的温暖。
「夜儿,睁开眼看我!」
黎夜儿神智飘忽,遥遥远远传来了他好听温柔的声音,她缓缓地张开眼。
「管非……你……怎么这么紧张呢……我……好不习……习惯……」
知道他焦急的神情全为了她,夜儿浑身除了痛苦外,更有了一些些甜甜又酸涩、从来都没有过的陌生感觉,这是否代表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夜儿,妳先听我说--」管少阳深吸了一口气。「那蛇妍艳异常,我怕是有剧毒。」
「剧毒?」夜儿喃喃自语:「那不就代表没救了?怎么办呢?阳哥哥还没找到,雪表姊一定很难过--」
「别再说了!」管少阳心疼地抚抚她苍白的脸颊。「妳自己都快过不了,还管席吹雪那鬼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