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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过来啊!”方萱梅不解地看着那狗儿弓起背,呜呜地低哼,状似不太友善。“你不认得我吗?”她有些失望。

  “坐下!不可以对方姑娘不敬!”傅谦沉下脸来威胁,狗儿果真乖乖地屈身坐下。

  几时她从“方夫人”降格成“方姑娘”了?方萱梅疑惑地看着傅谦。

  “我让府里的人都唤你方姑娘,免得下人多舌揣测,传出去也不好听,要让你家老爷知道就棘手了。”傅谦清清喉咙道:“所以,暂时就委屈你假装一下不才我傅某人的未婚妻,掩人耳目,可以吗?”

  这下,她真成了他传说中的未婚妻了。

  其实他们连夫妻都伪装过,也早有了夫妻之实,未婚夫妻又算什么?

  “嗯。”方萱梅红着脸点头,将注意力移转至狗儿身上,以避开尴尬。“是不是要给你吃的,你才记得起我啊?”她想抚摸它,却被它“汪”一声吓得缩回手。

  “没用的,你给它东西吃,它也不会理你。除非这样。”傅谦拉起狗儿的一只前脚,同方萱梅颤颤伸出的手握了握,“记住了,方姑娘以后也算你的主人,知道吗?”他训诫它。

  狗儿“汪”一声响应,吐出长长的舌头哈气,朝方萱梅摇起尾巴。

  “它真听你话。”方萱悔赞叹。

  “畜生如果不能驯养,就该放它自立,让它靠自己的本事过活。如想留下来过安稳日子就得听话,贡献忠诚换来温饱,否则见人就摇尾巴,不认生,一旦教人抓去烹了,怎么死都不晓得。”

  “你真会为它着想。”方萱梅抚着狗儿光洁的花色皮毛。原先脏又残缺的癞痢皮焕然一新,可见傅谦将它照顾得很好。

  她没有看错人。当初韶娥曾质疑他不是善类,岂知他所骂的句句都是为了它好,只可惜畜生不懂人言,韶娥也不懂他斧底抽薪的法子,连她也没能体会他话中不向人低头的风骨,才一次次引来他的怒气,是她不够了解他。

  “它叫什么名字?”方萱梅见它温驯讨喜,很是欢喜。

  “府里的人都唤它狗儿,也没起名。”傅谦也感染她的愉快,不由得跟着微笑。

  “我可以叫它言儿吗?”她抬头看他。

  “你也算它的主人,你说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啰!”带它来就是要让她高兴,希望藉此转移她的注意,忘掉那些不愉快,傅谦庆幸成效斐然。

  “我想让言儿陪我睡,好不好?”方萱梅软语要求。

  “你要跟它挤一张床?”傅谦愕道。她不嫌狗脏?

  “不可以吗?”方萱梅失望得皱起秀眉。

  “当然可以,你高兴就好。”他的话引来她的欢呼狂喜。

  罕见的温柔笑容竟是为只狗儿绽放,傅谦忍不住指着言儿笑骂:“便宜你这畜生!”

  真正得了便宜的是谁啊?

  方萱梅心中一点,轻声道:““时候不早,大人该回房安歇了,叨扰太久,你一定很累了,真不好意思。”

  她不再紧抓他不放了?傅谦的笑容僵在那儿。

  “有言儿陪我就行了,不敢打扰大人歇息。”方萱梅歉疚地赔罪。先前她揪着人不放,动不动就往人家怀里钻,想起来就惭愧。

  “你也好好歇息。”傅谦勉强道了晚安后离去。她平稳的模样已让人安心多了,但为何他跨出房门的脚步却感到无比滞重艰难?好象原该属于他的,突然教只狗给霸了去做的……

  满心俱是这个念头,傅谦却一直没想到个最重要、最该问的问题——韶娥姑娘呢?

  方萱梅心满意足地唤着狗儿上床,挨着它温暖的皮毛合眼。

  言儿、言儿……

  如果让傅谦知道她将狗儿当成了他,不知是气还是笑呢?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唤他为谦儿……

  喔!听来像是娘唤儿子似的,或者该叫它小言……

  小言?小谦?呵,换汤不换药!就“言”一字也不错,好听多了……

  啊!言?谦?像唤情郎似的!

  方萱梅朦胧地在梦中红了脸。有了言儿的陪伴,恍若傅谦亦在一旁,她甚至忘了去忧心与她那皇帝丈夫的来日,又当是如何。

  ※ ※ ※

  飘香苑果真在三天后派人上门收银子。

  方萱梅躲在帘后,眼睁睁看见傅谦对着来人大吼受骗上当,卖他个假处子,还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付了大笔银子,才取回字据和卖身契,她亦心有疙瘩。

  傅谦怒骂飘香苑坑钱,无非是作戏作个彻底罢了,根本不是验过她的身,虽然他才是始作俑者。但很显然,他依旧认定她是“她家老爷”的人。

  方萱梅亦步亦趋地跟着,言儿在她的脚边打转。

  “大人,打发他们走就行了,何必真给他们钱呢?”方萱梅难得急切,“反正字据上签的是沈妍娘,既然根本没有沈妍娘此人,他们无权要求大人为一个不存在的沈妍娘付上一万两银子!”白白花上那么多钱,她为他不值。

  看不出娇娇怯怯的她,也会教唆他赖帐?

  “不打紧,不义之财终究是守不久的。”傅谦冷笑。

  他还真洒脱啊!想当初他为了应试,囊空如洗地困守破庙,硬着骨头拒绝她的资助,如今飞黄腾达了,他看来仍不怎么沉溺于享受——这是方萱梅观察了状元府数日所下的结论——反倒将钱花在救她而不心疼,他所图的,也许只是个为朝廷和百姓效力的机会吧?迥异于士人口口声声家国百姓,却只为贪图荣华富贵。

  但……

  “大人,这几天,你几乎部待在府里,没出府半步,难道你……不用上朝?”方萱梅察觉异状,小心翼翼地问。

  傅谦摇摇头,开了书房门进去。“我的官职还不到日日上朝的份。”

  怎么可能?方萱梅跟进去,“大人的职衔并不低,又是状元出身……”

  “谁说状元一定高官厚禄?日日得上朝?”傅谦绕过方桌,撩起长衫坐下。

  “那么……翰林院呢?”方萱梅绕到他身边,“大人难道连翰林院也不用去?”她愈想愈不对劲。

  “这几天不必。”傅谦语气冷淡地研墨提笔,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汪!”言儿兴奋地叫跳着,显得也觉得两位主人的追逐游戏有趣,它窜来奔去地也想加入他们。

  方萱梅没心理会言儿。瞧着傅谦,她陡地明白了。

  “原来大人要办公了,你忙吧!我不打扰。”她识趣地想告退。

  “你没打扰。”傅谦放下笔,“反正不过涂些鸦,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写不写都一样。”

  方萱梅疑惑地瞧瞧他面前摊开的一张纸,细谙内容,果真不过是闵描绘景致的词,根本谈不上办公,他……难道打马虎眼偷懒?

  “大人难道不必批阅公文、拟些奏折什么的?”

  “我没那么多公事可忙,你太抬举我了。”傅谦自嘲。

  “翰林院的工作,真有如此轻松?”方萱梅质疑。

  傅谦轻笑:“事情少做,俸禄照领,何乐而不为?”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方萱梅思索着。

  前几日她不是在忧惧中度过,就是同言儿玩耍,也尽量与傅谦保持淡漠礼貌的距离,根本不曾注意过他的起居和态度,回头一想,他除了没上朝外,也甚少与朝中人往来,少有人上门拜访,他简直不太像是个官场中人。如今靠近看他,更是感到他全身上下似乎有些改变。行动懒散、说话漫不经心,以往眉宇间那股源源不绝、教她自叹弗如的积极,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颓废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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