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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几时起他变了模样?

  忽然想起飘香苑老鸨曾称他是熟客,难道他时常上那儿……

  “大人觉得如此甚好?”方萱梅忧心忡忡。

  “没什么不好。”他玩弄着笔。

  “皇上用人唯才,大人才高八斗,正该得到倚重,或许大人可以试着自荐……”她认真的提议,得来他的仰天大笑。

  “或许毛病出在我,是我才疏学浅……”傅谦笑着自责。

  “怎可能呢?大人若算才疏学浅,天下连识字的人都没有了。”方萱梅为他辩解。

  “难道你认为问题出在皇上?”傅谦故作惊讶。

  方萱梅忙着解释:“应该不会吧?皇上拔擢人才一向不遗余力……”

  “你对皇上还真了解。”傅谦散漫的眼眸迸射厉光。

  方萱梅心虚地低下头,“人人都这么说……”

  “人人都这么说,不如你这枕边人的一句话来得确切。”傅谦难抑心中兴起一抹不快。

  方萱梅猛然抬头,语音发颤:“你知道……我是……”

  “当然知道。”傅谦冷笑:“方昭仪,和你家‘皇上老爷’呕气可也别太久,气消了就回去吧!别几日不见,失了宠,又跑来我怀里哭。”

  刀锋般犀利的语句,说者刺痛,闻者淌血。

  “几时知道的?”方萱梅吶吶地问。

  “你上朝那回,正巧也是我八百年难得上朝一回的时候。你难道不晓得我在?”在她面前,他一直避提皇上,就是不想对皇上的牢骚牵扯至她的身上。

  “想过。我以为……我低着头,应该不会被认出来……”更没人胆敢瞻仰圣颜,连带偷觑皇上的妃嫔,细瞧她的容貌,是她失策了。

  傅谦失笑:“伴着皇上上朝会的新面孔,便是满朝文武立时巴结的对象,难道你不知道?”

  “我是收到不少礼,但都退回去了……”方萱梅解释道:“可其中并不包括你的……”

  傅谦冷哼:“我?我没那份量和财力。”更不打算求助于人才是真的。

  “为什么?”方萱梅怯怯地看着他。

  傅谦没好气道:“怎么?不走后门还有原因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大人为什么自以为没份量?”她是不是惹怒他了?

  “去问你家老爷!别来问我!少来烦我!”傅谦厌烦地大吼。

  一旦真提起皇上,免不了想起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他实在难以和颜悦色。不但心中厌烦透顶,甚至口不择言……明明罪不在她啊!

  沉思中,傅谦被一声“汪”唤回神,眼前已冷冷清清。方萱梅不知何时出了书房,言儿亦追随她而去。

  傅谦不自觉起身欲追又留了步。

  “萱梅……”他吶吶低唤,可惜伊人听不见了。

  他多想当她的面,再唤她闺名一回——宛若她与任何男人都无牵扯那般。

  第七章

  “方姑娘,正午是不能给他东西吃的。”男人的声音唤得方萱梅抬头。“为什么?”她不解。“狗儿一天只能喂它两顿,喂多了,可就不认主人了。”那负责喂养的下人解释。

  有这等事?她一时兴起,原来做了多余的事。方萱梅抚摸着言儿,瞧它吃得津津有味,不忍心扫它的兴。

  “那今日就让他吃个高兴,明天起我会注意的。”她歉笑。

  “姑娘若是高兴,待晚上再让姑娘喂它吧!”他恭敬地建议。

  她浅笑点头。

  他行个礼后离去。

  原来要驯服一条狗,还得如此严格地控制它的肚皮,然后才能得到它的忠诚?虽说让它吃食无虞,住得也安稳,可也剥夺了它某些权利,它真觉值得?

  “言儿,你告诉我,你到底快不快乐?”方萱梅喃喃地问。

  狗儿抬头敷衍她一会儿,立刻又低头吃它的东西。

  它当然听不懂。

  连值不值得都毋需去考虑,也算是种快乐吧!方萱梅叹口气。

  身处精致的牢笼中,后宫的女人个个是宠物,不但衣食无虞,荣华富贵加身,女人们的忠诚也统统献给同一个男人,所有的曲意承欢只盼求得更多的宠爱,值得吗?

  往日,她一颗芳心献给皇上,不曾思考过值不值得。爱上一个人,若真不必计较值不值得,不担心有无回报,她应该也能很快乐吧。

  只可惜她有血有肉、有思想,她快乐不起来,她会计较。

  严冬希罕的暖阳,照得人浑身暖洋洋。方萱梅在后花园伴着言儿,恍恍懈懈的瞬间,四周寂静得让她误以为犹身处于不见天日的碧渊宫中,冷清如出一辙。

  宫里如何了?皇后娘娘现下脱罪否?年蓉说要对付五嫔,不知要如何对付?

  方萱梅皱着眉,衷心期盼年蓉早些收手。若让皇上或娘娘得知,年蓉的下场就不只是下半辈子在冷宫里度过那么简单了。

  除了宫里混乱,京中亦是一片萧条。沦落飘香苑两日,除了受些惊吓与皮肉痛,还约略知晓战事已造成京中人心的浮动。歌舞升平的首善之都,才不过几日就成这副模样,要是她不出宫门,由得碧渊宫死寂的气息粉饰着,她还犹以为天下太平,战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动乱而已。

  她的避世,导致她消息不如后宫嫔妃们灵通。但状元府不但感不到烽火味,人们口耳相传的战事情报,亦不曾流入并划破府里的寂静,让她同样有种不知民间疾苦的遗憾。

  “姑娘,天冷了,请进屋去暖暖身子吧!”负责伺候她的蕊珠,手提了件长袍而来。

  “我想在这儿陪言儿。”方萱梅由得蕊珠将长袍披上她身子。

  “那不如就将狗儿也一起带进房去吧!姑娘身体要紧。”知道方萱梅相当喜爱言儿,有时连睡觉也一起,蕊珠便建议着。

  她伸手想拿言儿的食钵,好引它跟着入内,岂知言儿不悦地低呜警告,还弓起了背,吓得蕊珠赶紧缩回手。

  “不可以喔!”方萱梅拍拍它的背安抚,言儿便温顺地摇起尾巴。

  “它很听姑娘的话呢!”蕊珠惊叹,“除了大人和张管家,就是姑娘能使得动它了,也不知大人是如何调教的。”她转着眼珠思索,恍然大悟笑道:“说不定,就因姑娘是未来的夫人,狗儿也识相地知道要听从姑娘的话,是吧?”

  方萱梅失笑,不知该怎么说。

  状元府里,人人视她为未来的状元夫人,下人个个待她有礼,蕊珠更敬她为女主人,亦步亦趋地像伺候个脆弱瓷娃娃。只因她看来纤细脆弱,容颜又苍白,气质缥缈得像不食人间烟火,唯恐她随时化作一缕轻烟消失无踪,蕊珠可看得紧了,就怕她出了岔子。

  有必要如此紧张她吗?方萱梅叹息。

  刚从一个牢笼脱逃出,又跳入另一个牢笼,来来去去,她的日子又何异于以前?状元府与碧渊宫又有何两样?同样的与世隔绝,冷清如出一辙,下人态度恭敬如一,而男主人……

  则看都不看她一眼!连这点也不遑多让!

  “大人呢?”方萱梅悄声而问。

  “啊?大人今早进宫面圣去了,姑娘不知吗?”蕊珠诧异道,随即又自作聪明地笑了,“一定是回头想给姑娘个惊喜,所以才不说的。”

  “给我惊喜?”她不懂。

  “大人在朝中一向少与人结交,上朝的机会也不多……”蕊珠心直口快,惊觉会让方萱梅多心,赶忙改口,“照这情况看来,大人很快就得皇上重用了,姑娘也为大人高兴吧?”

  “嗯。”

  “那么,姑娘最好劝劝大人……”蕊珠神秘兮兮的语气引起方萱梅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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