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的爱憎而起伏,因她的反话而心寒,为她不爱他而难过……,
对何叙君仅只因她的拒绝而生气,哪有如同对爱后的牵绊之心,扯得他心发疼。
时间很长,有日子,他可以挽回她的信任的。
张太后毙死。
清晨发现张太后气绝时,宫女紧急找来御医,但御医再怎么精明也回天乏术,张太后就这么与世长辞了。
正当宫女太监们慌成一口时,阳廷煜茫茫然端坐一旁,不若明熙公主呼天抢地,也不像明芦公主默默垂泪,不过,和面无表情的文彤辉相比,他仍显得落寞许多。
身子硬朗的张太后年纪不过五十,平日保养身体极为谨慎,早已为下半子冗长的年岁做了准备,怎会突然去了?
阳廷煜伤心之余,满心疑问。他坐在慈宁宫中,听着侍卫及宫女太监们的简述,以便知道张太后断气的原因。
“中毒?怎么可能?”明熙公主大叫。
“会不会是弄错了?”就连沉默寡言的明芦公主也开了口。
宫门深处,皇族的性命珍贵不已,吃食有专人在一旁试针,要中毒不太可能,不只明熙公主不可能相信,其他人也不相信。
“是中毒没错,箕门针,刚中毒时没有症状,直到睡着了才发作,发作后一个时辰之内便要人命。推算时间,太后断气时是午夜子时,中毒时辰大约是戌时上下。”御医道。
“昨晚戌时,侯太妃来过!”一名宫女呼叫,在场诸人随之议论纷纷。
侯太妃,平日深居简出的侯太妃。
“并非我所为。”应皇上宣召而来的候太妃傲然道。
侯太妃面容秀丽而年轻,她的年纪还不到五十,看上去则不到四十。自先帝驾崩后,她便收敛起娇狂气焰,深居在永晔宫内,极少出宫门一步,几乎不与任何人打交道,也拒绝了好几次文皇后的邀宴,往往后宫人们忘了永晔宫还有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宠妃。
据说她与已故的纪贵妃交情最好,纪贵妃死了,最难过的不是先帝而是她,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毕竟,老一辈的宫女们早在新帝登基时,没老死也全被迫出宫去了留下来的只有张太后和侯太妃身边的几名老宫女,那些老宫女素来不与人打交道,后宫的往事便随着时日深埋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那么,敢问候太妃和太后说了些什么?”阳廷煜有礼地问道。
“闲话当年罗!我们这两个老人家还能说什么?自然说说昔日风光,和太后还谈得挺投机的呢!”侯太妃笑着。一句句我呵我的,显然不太将皇帝放在眼里。
念在她是先皇故人,辈分算是他姨娘,阳廷煜不予计较。
“那么,当时太后和太妃的身边可有人伺候着?”他问。
“没有。”侯太妃答得很干脆,似乎不怕因而加重她的嫌疑。
阳廷煜随后—一问了侯太妃和张太后身边的宫女们,全无所获,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侯太妃所为,只好命令候太妃和一干慈宁宫、永晔宫的宫女太监们,不得随意出宫,以防嫌犯脱逃。
心烦气臊地挥去了一干人等,阳廷煜落落寡欢地静坐着,无意瞥见随后离去的文彤辉,对上那一脸毫不避讳的冷漠,他难过的心情更是跌到谷底。
以往,爱后一定二话不说冲上前来安慰他,他多想要她的陪伴啊!她就这么无情?
他知道她与太后一向不好,他自己也是,但难过总还是会有,而她就连为人媳的哀戚模样也懒得装了?是他把她宠坏了,还是她本性便是如此?当真拿乔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暂时,他不想别的了,找出下毒之人才是正事,爱后的事就搁着吧。
阳廷煜独坐慈宁宫中,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孤独的一夜。
张太后人殓前,侯太妃在皇上逼问下,终于供出是她所为。
侯太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自己的悔恨,还供出一个幕后主使人——
文皇后!
阳廷煜直认为不可能。他的爱后的确与张太后不合,却还不至于谋害她,就算爱后酷爱争权夺利,张太后又不会影响到她的后位:况且,他相信爱后的城府再深,伤天害理的事是不会做的。
“皇上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搜搜鸾和官,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侯太妃抽抽噎噎地建议,一反先前倨傲模样。
在众人注目下,阳廷煜不得已,下令搜查鸾和宫。
先是搜到一个扎满了针,贴上张太后生辰八字的小草人时,阳廷煜满满的信心降了大半:直到从皇后寝室里摸到一瓶箕门针,凶嫌呼之欲出时,阳廷煜整个人顿时失了主意。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皇上,文皇后疑心张太后要害她的太子,便串通了臣妾,先下手为强。臣妾迫于文皇后淫威,这才一时胡涂,答应了替她除去张太后,可是她说过要为臣妾脱罪,现在竟然袖手旁观,臣妾不得已才供出她来。臣妾是被逼的,请皇上明察。”
对照候太妃先前的强势,如今的弱势模样,看了的人莫不动恻隐之心。
文皇后近日嚣张而反常,原来是因为和张太后不睦……众人恍然大悟后,“文皇后是该死的妖女”传闻,便在后宫迅速传开来。
阳廷煜抱着一丝期望,希望爱后能矢口否认,没料到文彤辉不曾反驳,只模棱两可说了句话;“证物从臣妾那儿搜出来,皇上还希望臣妾说些什么?”她几乎不关痛痒。
“或许是有人栽赃?”阳廷煜满怀希望地提示。
文彤辉不及开口,侯太妃抢着大叫;“皇上!您这是不相信臣妾的话,暗示臣妾栽赃文皇后?”
阳廷煜心烦候太妃哭闹,又不能不作裁决,只好勉强下令暂时收押候太妃和他的爱后,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放她出来。
他还是不相信他的爱后真插手此事。
天牢为两位皇族娇客布置妥当,才“恭迎”她们人内。桌椅床铺是全新的,床前还有个遮挡的屏风,地上甚至铺了波斯地毯,衣服、珍宝一样不少,三餐一顿也不缺,还外加补品,阴暗的天牢内,也只有她们那一角永远光亮,狱卒特地为她们燃起烛光,一支又一支。只除了那灰暗的四壁,闷暗而少流动的空气,加上身边少了侍女有些不便外,所用的完全不输她们平日的起居。
这像坐牢吗?文彤辉坐在地毯上,屈起双腿,裙下探出一双宫鞋,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抚着地毯。
她瞄着对面牢房内的侯太妃,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不失太妃高贵风范,才不像她,活像个没教养的女人。
文彤辉好笑地看着侯太妃鄙夷的嘴脸,猜测她正是作如是想。
“听说你是朝臣之女中,教养最完美的大家闺秀?原来是浪得虚名。看看你这付德行,杜你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呢!要皇上见着了,可不知会不会叹息选了你,有辱国体!”侯太妃尖声指责她。
闻出了候太妃语气中没来由的敌意,文彤辉见招拆招。
“皇上后侮也好,不后悔也罢,偏偏本宫脑袋未落地。后冠末摘之前,还是个皇后,总算也当过皇后,不像后宫其他女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这个命哦!”文彤辉嘴角带着讥笑,别有所指。
侯太妃陷害她,言语对她不敬,自然有原因,论位阶她是后宫之长,除了太后和皇上在她之上,候太妃见了她也要矮上一截,如今情况却不是这么回事;侯太妃似乎连上下之分也不顾了,她就看她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