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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陶杰的回航令方志琛相当兴奋,答应着为他在市场上放声气,其实以陶杰这种资深的政务官身分,要在城内大企业找事做,不是很困难的一回事。

  才在香港逗留了一个星期,陶杰就有两份高职,听从他的选择。

  一份在协和房地产有限公司驻中国的分公司任总经理,另一份则在信昌企业辖下的玩具厂当行政总裁,专职管辖在大陆经营的玩具制造厂。

  两分工作的头衔与待遇都相去不远,只是协和房地产有限公司提供的高级职员房屋津贴比信昌优胜,后者每月只补贴一万元,在今时今日,只能在杏花邸之类水平的屋邸租到房子,连太古城与康怡等中上住宅区,最小的六百呎单位都要过万元月租不可。倒是协和名下在北角有些楼宇,大概一千呎左右一个单位,可以安排他入住,这反而干脆实惠得多。

  陶杰是偏向于投效协和的。

  在他未作出最后决定之前,有关方面建议他到中国大陆去视察一遍,因为他的工作地域与时间都是以中国省分居多。

  陶杰于是把他的这个计划告诉了伍婉琪,并把她带到广州、东莞、新会、顺德等地去。

  伍婉琪对丈夫突然兴致勃勃地要计划回流,先保持了缄默,没有发表她的意见。

  她似乎乖乖的跟在丈夫身边,到中国大陆去了一个星期。陶秀和陶富则被安顿到她的一位老同学曹锦珊家里住,碰巧曹锦珊也有一对和陶氏姊弟年龄相仿的子女,那就有伴了。

  一个星期的行程结束后,陶杰夫妇俩似乎都已下定了决心,对前途再作出一个新的选择。

  这一晚是他们留在香港的最后一夜,曹锦珊在家为他们饯行,把一班旧同学都叫到家里来畅叙。

  曹锦珊的家居在薄扶林,几年前以四百多万元买下的二十多呎公寓,现时值一千四百万元。

  地方的确宽敞,最难得还有个天台,让孩子们可以在那儿烧烤。

  几个女同学围拢起来,七嘴八舌的就合力游说伍婉琪,道:

  “只有你一个人跑到加拿大去,叫我们一班旧同学团叙时总有遗憾,还是回来吧!”

  “可不是吗?两年前你移民时,老劝你别把般含道的房子卖掉,现今回来就可不费周章了。”

  “好几个高级公务员退休了,都在企业界混出个名堂来,认真是工照打,高薪照支,有什么不好?”

  伍婉琪没有太强烈的响应,认真一点说,她并没有表态。

  直至再回到温哥华,一脚踏入家门,脱掉了沾满雪花的小靴时,她才大大的吁了一口气,跌坐在火炉前的梳化上。

  “是累了?”陶杰问。

  “不是累,是解脱、解放。”

  “什么?”陶杰奇怪地望了妻子一眼。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伍婉琪问。

  “不。你不喜欢香港?”

  “是的。”伍婉琪答。

  “为什么?”

  “没有喜欢的资格。”

  “婉琪,你说什么笑话?”

  “你以为是笑话吗?我是认填的。”

  “可是,婉琪,我已决定回加拿大来收拾一切,返港去投效协和了。你一直知道我这个意向,你没有提出过反对。”

  “可我也不曾表示过我赞成。”然后伍婉琪再补充:“当然,这也不是笑话,我是认真的。”

  “我不明白,你别兜圈子说话,回香港去有什么不好?喜欢香港也要什么资格吗?”

  “当然了。”伍婉琪提高了嗓子响应。

  她这个反应无疑是强烈得令陶杰微微吃惊。

  伍婉琪却整个人重新站起来,站到丈夫的面前去,说:

  “你要我不兜圈子,坦率说出我的感觉,可以呀!你听着,以我们这种身家的人,现在回香港去重建家园,就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夹心阶层了。不是吗?

  “陶杰,你心里难道没有一条数?单是把我们从前在香港住屋的水准讨回来,就要一千五百万,去掉你身家的一半,何必?”

  陶杰没有待妻子说完,就拿话塞她:

  “有这个必要吗?协和有房屋供应。”

  “对呀!英皇道一千呎的公寓,走下来就是地铁站,方便至极,对不对?”伍婉琪近乎咆哮:“拿这样的居住环境来换这儿有室内游泳池,户外有网球场的花园洋房,在于我们这个年已半百的时刻,图个什么呢?”

  陶杰心中有气:

  “老搁在这儿,冬天是雪,夏天是雨,你就不闷?”

  “闷不过跟你跑上大陆的那几天,整天无所事事,白天逛街,简直没气氛,那些友谊商店几乎连洋游客都不愿光顾了,到处是参差不齐的旧房子,脏脏腻腻的。晚上跟那些大陆人碰杯喝酒,言不及义的瞎应酬,这叫做打交道,建关系,真真吓死人!以后再有这种场合,认真恕我失陪。”

  “婉琪,请别这样子说话,对祖国心存轻蔑是说不过去的。”

  “是吗?那么,就原谅我不识抬举好了。不错,中国日益富强,有目共睹,但我没有能耐在她的这个转型蜕变期中成为一分子,我已被西方文明宠坏了。别的都不去说它,只是一走进那些乌灯黑火的大陆公寓内,我就心里发毛。整个气氛都不对劲,仍然是跟外国的生活质素有太大太大的距离,要我陪着你老往中国大陆公干,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伍婉琪是有点越说越气,继续道:“你呀!竭力巴结的那个什么单位领导层,他们的几位所谓夫人,团团围着我说:

  ““香港人真没有像你这样俭朴,这一身服装比我们穿的还老实,真难得呀!”

  “我的天!她们穿那种利源东西街都几乎不屑卖的彩色平价花裙子的人,怎么晓得我穿的是佐治阿曼尼的招牌货式。俭朴?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一件上衣够买她几个人几年的衣饰。若要日中跟这种女人打交道,太太吃不消了。我们根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我们都是中国人。”陶杰忽然理直气壮地说。

  “好了!”伍婉琪举起手来,道:“别跟我来这一套,你真要发表一篇美丽动人的演辞,是找错对象了。陶杰,你若坚持回港工作,不妨考虑从政,香港人需要你激发起他们的民族感爱国心,但休想感动我。”

  “婉琪,我们别把话题带到老远去,请转我说一句真心话。”

  “你说。”

  伍婉琪叫丈夫说出他心里的话语,可是,陶杰又忽尔说不出话来。

  他讷讷的似有很大的为难。过了好一阵子,才倒抽一口气,勇敢地挺一挺胸膛,对妻子说:

  “我希望有事业的第二春。”

  伍婉琪凝望着丈夫。

  半晌,她爆出笑声来,如雷般响亮。

  “为什么这样笑我?”陶杰显然不高兴。

  “你看看自己那副样子,像是告诉妻子,你是在闹婚外情似。”

  这就是暗示陶杰的事业第二春是一个暧昧的行动,并不被人拥戴和支持。

  伍婉琪甚至对丈夫说:

  “你的这个年纪去寻求事业的第二春,无异于临老入花丛。有朝一日,我告诉你,我也有第二个春天时,你可别觉得惊奇。男人五十过外可以重振雄风,事业有另一番天地,女人一样能发挥魅力。”

  伍婉琪说话的神情定不屑的,语调是尖刻的,态度是狂傲的。

  “我并不知道你会是这种心态。”陶杰说。

  “对,因为你挑战我的生活和我现今的所有。”

  陶杰太不服气对方这样说了,高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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