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纳桑送她回家。当她问他是否愿意进去坐坐时,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谢谢。你明天有空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开车出去玩一玩,先在威瓦热吃午餐,然后去游泳。如果潘多拉和山姆有空,可以邀请他们一块来。他们会喜欢户外运动吗?"
他们肯定会的,艾瑞西娅肯定。他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希望他们一同前往的愿望,她怎么忍心拒绝,天平早倒向一边了,"是的,"艾瑞西娅说道:"我会邀请他们的。"
"好的。"纳桑低头吻她时,艾瑞西娅略微偏开唇,他的吻落在了两颊上,纳桑缓缓地直起身体,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什么也没有说便钻进了车里。而艾瑞西娅一进屋里,便立马打电话给潘多拉告诉了她周日的安排。
威瓦热的白色旅馆坐落在山腰处,纳桑、艾瑞西娅一行四人在那儿吃过午餐之后,剩下的时间便开始纳桑安排好的节目,他们在恒温游泳池里尽情地畅泳,累了就回到露天吧台喝点冷饮;在邻近的海滩惬意地散步;极有兴致地穿过灌木林向峭壁攀岩,欣赏沿路风光。纳桑是个随和而富有情趣的主人,艾瑞西娅知道这一天潘多拉和山姆也过得相当开心。只是在高兴之余,艾瑞西娅的心情未免有些复杂。她极其喜欢明媚的阳光、温暖的池水、新鲜的空气和朋友间有趣而不失亲密的交谈。虽然一度被激起的对于纳桑的沉重的警惕心还未消失,但是,那种鲜活的感觉已经弱化为内心里的一种潜在的惧怕感,使她一想起纳桑就会有更多的焦躁不安的情绪产生。纳桑煞费苦心地为她营造安全感,并费心地想让她感受到自己正处于这种安全感的包围中,她并不傻,她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甚至当潘多拉和山姆极其亲密地在水中玩身体接触的捉迷藏游戏,纳桑提都没提一下要加人他们,甚至当他们四人一行登山,走在灌木丛生的陡峭的山路上时,纳桑扶着潘多拉,而把艾瑞西娅留给山姆照顾。
偷闲的时光短暂,结束一天的出游后,纳桑首先送走了潘多拉和山姆,然后载艾瑞西娅回家,在艾瑞西娅的家门口,纳桑再一次地拒绝了她请他进屋坐坐的邀请。
当艾瑞西娅像往常一样踏进屋子,家里显得格外空荡和冷清,穿过屋子的脚步的回声仿佛是在附和着这种死寂。鸟鸣山更幽。
这一年的十二月初,潘多拉和山姆举行了正式结婚仪式,双方父母和亲戚朋友济济一堂。纳桑和艾瑞西娅作为一对恋人被应邀前往,婚礼前的六个礼拜他们和潘多拉以及山姆四人相处了很长时间,与其说是恋人倒不如说是搭档。
婚礼上,艾瑞西娅把纳桑介绍给潘多拉的母亲和姐妹们。纳桑只是淡淡地礼节性地打了招呼,当艾瑞西娅和她的婆婆讲话时,他便只是站在她的身边。
"亲爱的,回家里过圣诞节,好吗?"肯太大问艾瑞西娅,"今年所有的姐妹都会到齐,十分热闹。"往年总是有一个和几个姐妹要去她们的丈夫家,和他们的家人欢度圣诞,但是无论是谁只要得空,都会回到威克沃斯,陪母亲度过圣诞日。肯家的姐妹已经达成了明确的共识,那就是艾瑞西娅也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去年的圣诞节是个悲剧,完全被艾达的死笼罩着沉沉的哀伤气氛,但是,呆在艾达成长的家庭,和他的最亲的家人在一起,的确给艾瑞西婭从悲痛中走出来很大的帮助,艾达的家人也是如此认为,艾瑞西娅能感觉到她们也觉得她于她们也有相同的安慰作用。
"谢谢,"艾瑞西娅答道,"我很乐意。"
"你知道你根本无需我的邀请,你也是我的孩子,"肯太太把艾瑞西娅的手握在手中,说道:"嗯——"肯太太看了纳桑一眼,后者正低着头有礼貌地倾听着潘多拉的大姐谈话,"——如果你想带某个人来,我们也十分欢迎。"
潘多拉也许对她母亲讲过纳桑这个人,艾瑞西娅想。艾瑞西娅的小手在肯太太的掌心里一阵紧张,"谢谢。"只有再次道谢。
婚礼结束后,纳桑送艾瑞西娅回家,他对她说道:"我试图说服你能同意圣诞节时去拜访我父母。"
"哦?"艾瑞西娅突然冒出一句,"我——他们住在惠灵顿,对吧?"
"是的,有航班到那儿,如果开车去,只有一天的车程。"
"呃——我将和我婆婆一块过圣诞节,多谢你的邀请。"
"你不打算改变主意吗?"
"我——我不认为需要改变主意。实际上,婆婆说如果你愿意,可以一同前去。"
"多谢,"纳桑说道:"但不必感恩戴德。"
艾瑞西娅一点也不喜欢他硬邦邦的腔调,"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她挑衅似地说道。
"是的,"纳桑说,"这是个好主意。我只是不——" "不什么?"纳桑没有说完,艾瑞西婭娅头看着他,"不什么?"
"不想和你在我开车时吵架。"纳桑有条不紊地说道:"不利于集中精神。"
"我没有和你吵架,"艾瑞西娅别扭地说道,纳桑不解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当纳桑的车停在她的家门口时,艾瑞西娅僵硬地说道:"感谢你送我回家,希望今晚你过得愉快。"
艾瑞西娅的手刚落到车门柄上,纳桑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适时地阻止了她下车。"你在生我的气。"纳桑说道:
"我没有生气。"
"不,你在生气。看在上帝的份上,艾瑞西娅——你怎么能期望我在内心里找到同你丈夫的家人一起过圣诞节的愿望?"
"如果肯太太心胸宽大地邀请你——"
"我也应该心胸宽大地接受邀请?"
"那倒不一定。但是至少你得对肯太太的邀请表示一下感激吧。至少,她能够对你做出邀请是经过一番挣扎,付出一些代价的。"
纳桑并不隐藏他的愤怒之情,他说道:"我确实感激她的邀请。我只是不认为我可以同你一起呆在那里。我根本无法忍受一丁点你在他家的想法。"
艾瑞西娅木本地说道:"你无权那么想。"
纳桑沉默半晌,然后继续说道:"我或许不具这个权力,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这完全不是我们任何一方可以干预的事情。"
"我不会斩断同艾达家的联系,"她说:"他们是我生命中血肉相连的一部分。"
纳桑点点头,"我从未想过要你这么做。但是,我们结婚时,怎么能和他们一块过圣诞呢?"
艾瑞西娅望着自己的手指头,"我还没说……"
"我知道你还没答应。我一直在给你时间考虑,但是等待的限度不是以永远为单位来计量的,艾瑞西娅。"
她抬起头,眼神中夹杂着挑战的意味,"这是最后通碟?"但是她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想到纳桑可能会离开她,类似于波涛汹涌般的怒意混合着渐沉的惧怕贯穿了她的整颗心。不知何时,纳桑已经巧妙地使他自己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与此同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愿意失去他。
"这是警告,"他说:"我不是一个真正有耐心的男人。我说过打动你的心需要花多久的时间,我就会等多久。但如果你执意要孤独地坚守过下半生,赢得一枚勋章的话,请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