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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碧蝉叹了一口气。她愈来愈常怀疑自己存在于宫中是为了什么?

  一缕香气扑面而来,碧蝉微微蹙起眉头,因为这香味来自一个女人,一个让她头痛的女人--水仙公主。

  从第一次见面,水仙似乎就打心底厌恶碧蝉,每每看到她不是冷言冷语,就是不理不睬,只差掩鼻而过以表不屑;如今一过这么多年,她对碧蝉的感觉好象没有随时间慢慢淡去,反而像是根深蒂固,怎么也化不开似的。

  碧蝉不是个喜欢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虽然她也不想树敌,但几次示好未果之后,她也懒得理这骄纵得过了头的小公主,顶多当她是烦人的蚊蝇就是。

  不过,虽然对这小了她一岁的水仙公主无多大好感,但她还是不能不承认她是个美得一如其名的女人。她和她的姊姊水芝,一动一静;一冶艳一优雅,堪称大内宫中最美的两朵花。

  「有道是美人沉鱼落雁,皇嫂嫂你这般看着水面,鱼都被你吓走了,这也是沉鱼落雁的新解吗?」水仙红唇一抿,银钤般的清亮笑声中满是掩不住的浓浓恶意。 碧蝉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水仙这大半的恶意全是一个原因。这说穿了还不就是为了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纳蓝,说白一点,就是少女情怀的嫉妒罢了。

  如果说水仙客气一点,别总是找麻烦的样子,她或许会对这春心动过头的水仙说明,她其实对纳蓝并没有更深的想法,而且她也会承认,纳蓝和水仙两人站在一起相称得一如画中人儿,至少比她站在纳蓝身边相称得多。

  「我是承认公主生得玉雪可人,但偏你就是得称我一声皇嫂嫂,不是吗?」碧蝉轻勾起一抹微笑,看见水仙的嘴角扭曲。

  「那还不是因为皇奶奶信了外人胡说,要不然凭你也配!而且,就算那说法是真,堂哥也早过了十五,心性已定,根本用不着你这丑女人了,你要是识相点就带着你那令人作呕的面皮自己早早离开,省得让堂哥以后休了,就很难看了。」水仙此刻已气得火冒三丈、头顶冒烟,业已顾不得维持表面的平和,刻薄的言语宣泄而出。

  相较于水仙的激动,碧蝉只是淡淡的勾着嘴角,扬手贴唇,轻声的打了个呵欠,仿佛眼前的一切无聊已极。

  「你难道不明白,当年皇奶奶赐我玉扳指,就表示只有我休夫的份,除非你那皇上堂哥真不当皇上,否则,他根本休不了我。」碧蝉不动声色的看着水仙的脸因她的话而扭曲、双眼生火,仿佛恨不得手中绞扭的不是丝巾,而是她的颈子。

  嫉妒实在不是一个好东西,即便如眼前这般天仙可人的玉人儿,一旦沾上了嫉妒的边,仍不免显得俗鄙可憎、灵性全无。

  「你骗人!」水仙欺身上前,凤眼圆瞪的样儿像极了吃人的夜叉。

  碧蝉忍不住退了一步。倒不是她真怕了这刁蛮公主,只是水仙那健美高佻的身段足足高上她大半个头,万一真控制不住自己,她可不想成为她长爪下的牺牲品。

  「我像是没事编话的人吗?不然,你以为依那个大白……皇上的性子,他真会照着本子和我拜堂吗?要能休了我,他早八百年前就休了我,还会等到现在吗?」

  想当年,为了让纳蓝乖乖的迎进碧蝉,皇太后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法子,否则,以纳蓝火爆任性的脾气,哪容得了碧蝉留在他的身边与他针锋相对,怕在打一照面之时就一脚将她踢出宫门之外了。

  碧蝉的话让水仙提不出任何一句反驳之词,可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她扬起头,眸中满布寒光,说道:「你别得意,堂哥和你拜堂九年,从无一日临幸于你,你若真不识相,就一辈子独守秋鸣宫吧!」

  下人间的话一向传得快,在人多口杂的宫中更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皇上从不曾夜宿秋鸣宫的事,早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当年婚嫁时两人年龄皆幼,不曾洞房是自然之事,可这些年皇太子已登基为帝,又正值春青年少,这事便格外引人侧目。

  碧蝉好笑的道:「临幸?这事儿可不是他一人说要便可以的吧!」言下之意被弃的人可不是她。

  「你少自抬身价了,以你的姿色,堂哥要是看得上你,你怕不早爬过去了。」水仙冷哼道。

  碧蝉听这刁蛮公主愈说愈不像话,心中怒火陡生,也懒得和她客气了。

  「水仙公主,我有手有脚,走路走得好好的,用爬的做什么?难不成公主你一向是用爬的,才会以为旁人和你一般,也爱在人家脚边来去?」

  要比骂人,这花痴公主再回去练个一百年她也看不在眼里。

  「你竟然敢这样说本宫?」水仙长这么大,曾几何时被人这般侮辱过,她气得那玉藕似的双臂不停的颤动,娇媚的大眼盈满水光。

  碧蝉皱起眉头。这丫头还真禁不起骂,才两句话就哭哭啼啼,让她一点玩兴全没了踪影。看来这对手还是旗鼓相当一点得好,和这种小女孩吵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

  其实,她看得出这水仙公主人除了骄蛮些,倒也不是什么坏心的人儿,只是在这宫中的女子斤斤计较的不就是这几分姿色;以自己这般蒲柳之色却占了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位置,难怪会招致水仙这般对待,此也是人之常情。

  「若姿色真是一切,以你的姿色何止胜我万千,又何必找我的晦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别说皇上要不要我了,就算他真要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受宠若惊或是心生惶恐。听我一个劝,若你真要他,就多用点心在他身上,是你的终究跑不掉的。」语毕,碧蝉不多看水仙一眼,迳自潇洒转身而去。

  她本无心染尘,奈何无事自招惹!或许她真该好好思量一番。

  揽经阁中,浑天仪一前。

  碧蝉纤指轻抚这精巧的仪器,看着黄道十二宫、日、月、二十八星宿在她指下不停的转动,就像光阴的流转,总不曾稍有停息。

  第一次看到这灵巧设计的记忆在她脑中还彷若昨日鲜明,就在这儿,开拓了她除了经、史、子、集之外的世界,让她接触了方技、数术、天文、地理的天空,也明白了这宇宙之宽、天地之无穷。

  也许是学得多了,她愈来愈不满足只是看着书中动人心弦的描述,她神往遥远东方诗人笔下东去浪淘尽的气象,她渴望掬取天上而来的黄河之水……或许她最想要的还是奔驰于天地苍穹之间,抛去一身束缚,自由来去大千世界……

  「蝉儿,想什么这么入神?」

  碧蝉这才发觉凌崇之的出现,不知道他已站在这儿看着她发呆了多久。

  「崇之哥哥,你来了怎么不出声唤我?」

  凌崇之一袭青衫素衣,神态宁和的温和微笑,年近三十,他的俊逸儒雅仍一如当年。只见他开口轻吟,「思之,思之,又重思之……」

  「出自管子,内业篇。」碧蝉轻笑的接出凌崇之话语的出处与来源。这种玩法原先只是想较量谁较博学广记,后来就成了他们一种对谈的习惯。

  凌崇之点头称许,「蝉儿,你为学之精之深,放眼嘉愚王朝可能无人能及。」

  「天地之大,博学善闻者不知凡几,蝉儿只是井中观天,算不上精学之人。」碧蝉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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