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来越靠近大分水岭,道路的景致由沙土、岩石,变成雾胰腺的油加利树林。溪水流过长满青苔的岩石,朝大海奔流。一抬头,白色美冠鹦鹉在蓝色的天空飞翔,一边发出尖锐的鸣叫。
“美极了。”妮娜屏息赞道。
“对,”德瑞克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过山的这一边尽管绿油油,另一边却既干又秃。大分水岭也是雨量的分界线。内地干燥得像根骨头,谷地有时雨下得太多,有时却闹旱灾。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靠得住。”
“不尽然。”山恩凝视前方,低声说道。
妮娜投给他充满疑惑的一眼。
上船之后,妮娜坐在一张靠窗的、非常不舒眼的木椅上。比他们早上这艘船的是一大群羊,它们“吁、吁”的叫声在妮娜听来,简直就象是哀求被释放。
船行在河上,不断地摇来晃去,不时的还会有微风袭来,带来阵阵的羊骚味害得妮娜的胃又开始翻腾。她奋力抗拒那种恶心的感觉,并从手提袋里摸出一个小镜子。
她往镜子里一瞧,精神顿时消沉到极点。她的头发乱篷篷的,她的脸沾满了灰尘,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更是让她的脸部肌肤刺痛不已。
她取出一条白手绢,企图擦掉脸上的灰尘。她的头发几乎无法控制,风使它们一绝绝地从发夹里散落,向四方乱飞。她内心的沮丧不断上升,她的模样实在惨不忍睹。她扫描船只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她私下改善她的外表。
“我们就是在这里看到那只白色的大鸭嘴兽。事实上,我只看过它两次。”德瑞克经过妮娜的座位时说_
“我在书本上读过关于鸭嘴兽的事。”妮安娜友善地说,虽然她强烈地怀疑鸭嘴兽会是白色的。
“噢,这只可不同。”德瑞克搔搔脑袋, 反驳道。
“它们不是全都一样吗?”
“不对,小姐。这一只特别喜欢女人的头发。大家都知道,它经常出其不意的从船只旁边的水底下浮出,用它的大尾巴平衡它的身体,然后张开它的大嘴,咬走一大把头发。”
“不!””
“没错!据我所知,它把那些头发带回家,利用它们为它的小宝宝做窝巢。不过,黑头发似乎无法吸引它。它好象比较喜欢亮点的颜色,那种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头发。”
妮娜的手本能地探向她松散的发象她挪向长椅最靠近中央走道的那一端,德瑞克赞同地点点头,仿佛在说她这样做很明智。
山恩越过甲板,坐到妮娜旁边。“德瑞克太夸张了点。你最好别相信他所讲的每句话”
“也许。”德瑞克悄声说:‘也许。”他朝妮娜眨眼,然后就踱开了。
妮娜战战兢兢地眺望敞开的窗口。“那么,你愿意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澳洲,和我即将工作的地方的事情吗?”妮娜转向山恩,问道。
“愿意,我的女孩,如果你能叫我山恩。”
“好吧……山恩……如果你能停止叫我‘我的女孩’。”
“嘿,我那样叫你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那只是我们这儿一种友善的表示方法。你会慢慢习惯的。”
妮娜露出狐疑的表情。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澳洲会有许多她得慢慢习惯的事情。
山恩开始用一种温暖的语气描述他所挚爱的澳洲和火树牧场,他的蓝眸闪闪发亮。“……不过等你抵达那儿,你就会明白我的话。”
妮娜期期艾艾地询问起关于土著的事。
山恩皱起眉头。“他们被贪婪自私的外国人越来越赶离他们的圣地。”这是他唯一肯说的话。
“我很难过。”妮娜深深地同情那些土著,不管他们有多么“野蛮”,他们没有犯任何错误,却被迫离开他们的家园。“没有人应该被迫住在他们不愿住的地方。”
一阵微风扬起她的一络发丝,山恩伸出手,将那绝发丝摆到她的耳后。
妮娜凝望着他的脸。“我…,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团糟。”她低声说。
“是的,你是一团糟,我的女孩。”他轻声回道。
他是如此的靠近,妮娜可以嗅到那属于他的独特气味,那混合着肥皂、雨水、阳光和一 种不知名的东西的强烈气味令她热血沸腾。他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小片卷曲的沙色胸毛,突然间,她有股想去摸摸它们是否象看起来那样柔软的冲动。如果她能偎在他的胸膛,闭上眼睛,呼吸他清新的气味……
她猛然将目光移离他的胸膛,她的两颊因为羞窘而鲜红。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
山恩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坐在那儿。有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她的视线锁住。然后,他注意到她的手指是如何战战兢兢的摸摸她发红的脸。
“来,我的女孩。”他从他的旅行袋里取出一罐白色的膏状物。“看来我们这儿强烈的阳光与干燥的风伤害了你的皮肤。”
“那是什么?”她伸出一只手,怯怯的问道。
“这是梅力特大夫位外国观光客调制的万灵药膏。”他不理会她伸出的手,径自挖出一些药膏,轻轻的涂抹她发红的脸。她瑟缩了一下,是因为皮肤的刺痛,抑或因为他的触碰,他并不确定,不过他还是暂时停下手。
“现在,乖乖的别乱动。这只会有一点点痛。”他的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柔的涂抹她的脸。“这种很有效哦。”他喃喃的说道,觉得自己的魂魄仿佛被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给摄了去。他在她的前额跟下巴薄薄涂了一层药膏,然后他均匀涂抹那些药膏,不断的摩娑,沿着她的喉咙,滑向她的锁骨。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上衣的前襟,在那恍惚的一瞬间,他想象自己的手探进去,往下溜……
他摇摇头,飞快旋紧罐盖,把那罐药膏交给她。“诺,”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把这个拿去。我相信你还会需要用到它的。”
她握住那罐药膏,她的手指接触到他的。
“呃,我的女孩,我还有别的工作得做。”他霍然站起。
她抬起头,凝视他的脸。“一旦我们抵达火树,我们会……你会常常待在牧场上吗?”她记得在席德尼,他曾告诉她他不喜欢经常待在牧场里,想到这儿,她的心直往下沉。
山恩做个深呼吸,他的蓝眸炯炯发光。 “我会经常待在牧场里,搞不好你会觉得我烦死了呢,我的女孩。”
他们的船一靠近岸边,急于下船的妮娜立刻站起来,然而船尚在船坞前后摇晃碰撞,使得一阵晕眩袭向她。她慌忙抓住绑救生船的绳索,当她头部的晕眩和体内的恶心感不断上升时,她抓着那根绳索,朝前甲板走去。
等她被扶上码头,她已经浑身直打哆嗦。山恩盯着她,热切地祈祷在她振作起来之前,老妈不会看到她,这是为了妮娜好,也是为了他好。他正欲安慰她,向她保证一切都会顺利时,就被一个码头工人叫了过去。
妮娜抬起头,脸色苍白地望向正在和一群码头工人交谈的山恩。她做个深呼吸,挺直她五尺三寸的身躯,朝山恩走。忽然,码头上一块松动的木板夹住她的鞋跟,她另一脚绊到她的裙摆,害她整个人向德瑞克的脚边倒去。即使在她感到自己摔倒之际,她也能听到一个“拍”的声音,并感到她那被夹住的鞋跟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