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请大少奶奶和三爷他们自个儿先吃吧!我不过去了,待会儿就在房里和嬷嬷一块儿吃就行了。”他顿了一顿,又道:“你顺便去厨房交代一声,要他们准备一点粥,熬好了送过来,素素醒来好吃的。”
“是。奴才立刻回话去!”小厮应道。“二爷的饭也会要厨房再送过来。”
钱嬷嬷一时出来,说道:“二爷,素素醒了呢!”
仕觉非忙走进去,在她床边坐下,温言道:“你觉得怎么样了?还好吧?”
素素见他着急,自觉十分惭愧,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让二爷担心了“可不是吗?吓死我了!看来我不只要操心宜伦,还得要操心你才行。”杜觉非假意地睨了她一眼,又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说道:“你真是太顽皮了。”
“是啊!把我们都吓坏了呢!”钱嬷嬷也说道。“还好总算是没事。”
“对不起……”她颓然。眼里又开始蓄满了泪。
“哎哎,不许哭,不许哭!”杜觉非眼看她又要哭,故意用对小宜伦说话的口气。“你乖乖听话,如果不哭,我就拿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素素忍不住破涕为笑,又点点头。
“这才乖!”他拍拍牠的脸颊。
后来素素吃了点粥,便又睡下。到了晚上,却又有些微微发烧。钱嬷嬷便留下来照顾她。
杜觉非不放心,又睡不着,只得起来和钱嬷嬷轮流看着她。
“说来二爷和素素还真有缘分,不然您为什么如此偏疼素素?”钱嬷嬷忽然开口说道。“还对她这么关心?”
杜觉非一愣。“素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我自然关心她。”
钱嬷嬷笑道:“二爷您也真是的,您才多大?不过比素素大一轮而已,也好意思说人家是自己的女儿。”
“只大一轮而已吗?”他还支着头犹疑着。“可是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很老了似的。”
“哎呀,您还不到三十岁呢!怎么就说自个儿老?”
“喔!”
钱嬷嬷又好气又好笑。“喔什么?好像还不情愿似的,你们俩都属羊,难道不是只差十二岁吗?这样还能说老吗?还说什么像自个儿女儿呢!这要让别人听见可不要笑话您了?”
杜觉非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做爹了,有了一个儿子,也不在乎多疼一个女儿。况且素素这般乖巧懂事,若真有这么个女儿,也是福气。”
夜里,他坐在素素的床边,看着她沈静的睡容。心想:也许不仅是我俩有缘而已,每回一见到她,总觉得心情就好起来,而且一直以来,素素的表现也从未让我失望过。她是那样心性明慧,又牵惹人心的小丫头,难怪我总是情不自禁地要多疼她一些,到哪儿还能找到像她一样贴心的人?
第四章
杜觉非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喝着素素刚才新沏上来的春茶,远远的瞧见她这会儿正在花园里扑着蝴蝶儿玩,一身月牙儿白衣绸裤。看来她也就像只白粉蝶似的,轻盈灵动。
前两天才刚从苏州回来,已有个把月没见到她,再见时只觉得她又长大了些,而且出落得更美了。他怎么地想不透:怎么可能呢?才两个月没见她而已,怎么可能变那么多?
难怪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他微微一笑。
完全没注意一旁杜觉如把他的眼神心事都看在眼里,心里正在愉笑。
半晌,杜觉非才又回过头来,想继续按着原先和杜觉如谈的话题,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呃……”他只得随便再找句话应付过去。“我也跟你说了许多次了,你也不小了,该讨房媳妇安定下来才是。你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告诉我,我也好找人说媒去啊!”
“这有什么好急的?”杜觉如却闲闲地说道。
“还不急!你都快二十四了。”杜觉非瞪眼道。“再拖下去,别人会说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关心你。”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看中意的姑娘,譬如说……”他伸伸懒腰,又忽然顿住。
“啊!素素!”
“你说什么?”杜觉非惊然一凛,像被人揍了一拳。“你看中了……素素?”
“哎呀!不是、不是,我是说素素她……”他慌乱地指着花园。“二哥,你看她那个样子多危险!会掉下去的。”
杜觉非转过头一看,只见素素跪在池塘边,正伸长了手,要摘一枝靠近池边的莲花。
“哎!真是的。”他忙站起来,赶了过去,又不敢出声叫唤她,恐她一时受惊反而落下水去。
素素眼看那莲花差一点点就可到手,忽然有人一把搂住她的腰,又伸手替她摘了那朵莲花。她别过头去看是谁。
二爷!而他的颊边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素素一僵,动都不敢动。
杜觉非替她嫡了花,又拉着她站起来,责备道:“你非要摘它不可吗?如果又掉到池里去了怎么办呢?去年不是掉下去了吗?还不怕吗?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素素低头站着,不敢发一言。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靠近池塘了,听到了没有?”他板着脸说道,然后把那枝莲花塞到她手里。“呐,拿去吧。”
“是,我知道了。”她猛点头,才忙要跑开,却又差点一头撞上走过来的社觉如。“啊……对不起,三爷,我没注意到您走过来。”
杜觉如笑道:“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后头又没有老虎要吃你,你跑什么?”
素素脸一红,又跑开了。
“二哥,你看,你把她给吓坏了。”杜觉如嘻嘻哈哈地说道。“她又脸红了,真是怕羞。”
杜觉非不语,只看着那只白粉蝶飞走了。
“我怎么可能跟你要素素呢?”
杜觉非闻言回过头来,只见弟弟牵牵嘴角,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微笑道:“就算是我真的看中她了,也没那个胆子跟你要啊!更何况你这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肝宝贝儿,你会舍得让给我吗?”
“你别胡说八道的。”杜觉非瞪他一眼。“我记得我们刚才是在谈你的婚事“只谈我一个人的那多没意思。”杜觉如插口,又朝他挤眉弄眼一番,说道:“不如咱们两个一块儿谈吧!你跟我说说你中意的姑娘,我也跟你谈谈我中意的人家……”
他话未说完,杜觉非就已经掉头走入。
“懒得理你了!”他冷冷地去下一句。
杜觉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二哥,你也真是的,其实你不用说,我也早就知道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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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杜觉非去了一趟苏州,回来之后便显得格外沈静。
素素知道他每回南下,必会顺道去死去约二少奶奶坟前探视一番。她心想:二爷恐怕是在思念二少奶奶,所以才会这样闷闷不乐的吧?于是尽量不去打扰他,迳自走到后院里去洗衣裳。
真快!若容已经死了五年了……杜觉非静静地想着,心里对她始终有份歉疚。
他在成亲之前几乎是不认识她的,只听说苏州的林家有个与他年纪相当,又安静温柔的女儿。因着双方家长是旧识,而母亲又一直为大哥早夭,没有留下男孙之事耿耿于怀,频频催着他成亲,他不欲拂逆母亲的意思,才匆匆与若容结了亲。只是那时他也才刚接下布庄的生意不久,百绪待理。所以,虽是新婚,却得经常南北奔波,能留在家里与妻子相处的时间也就极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