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别理他。”仕觉非便在素素耳边说道。“你看看咱们有什么剩下的茶叶渣子,随便给他冲一杯就是。他懂什么好茶?没的糟蹋了。”他又故意不放低音量,存心让杜觉如听见。
素素只摒着嘴笑。
“喂喂喂!”仕觉如果然怪叫道。“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我怎么会不懂?”
“对对对!你懂、你懂。”杜觉非笑道。“我怎么忘了?只要是跟吃喝玩乐有关的事,你没有不懂的。”
素素听了仆哧一声,笑了出来。
杜觉如只气得要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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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素素和雨桐小姐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可是依我看,素素的气质倒是好多了,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她也是个大小姐呢!”钱嬷嬷一面拿着市尺替杜觉非量身,准备裁制新衣里,一面说道。“尤其是这两年,少爷不觉得素素变了许多吗?颈子日会不会太紧?”
“不会。”杜觉非一抬眼,只见素素在院子里,正踞着脚收掠在外头的汗巾、手绢。他不觉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又瘦又小,她跟我说她九岁,我还不太相信呢!一晃眼都五年了。真快!”
他想起初见她时,她一身槛褛破衣、苍白瘦弱,那模样好不可怜。而如今的她,肤色白润、大眼细眉,笑起来颊边还有两个酒窝,容貌十分清雅端丽。现在虽然年纪还小,身材尚未长成,不过已看得出来日后必定不可小觑。又笑道:“前一阵子觉如也跟我这么说呢?他说素素以后会是个绝色。我看看倒也是,难怪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可不是吗?我当初见着她时,可想不到有今日呢!”
钱嬷嬷也笑道:“这还不都是二爷调教出来的。”
是啊,调教出了这么一个高徒!光是看她一天天地进步,就叫人心满意足。
“对了!”他说道。“我上个月不是给素素带了一块料子回来,要她自个儿做件新衣穿吗?怎么都不见她穿?”
“还说呢!”钱嬷嬷笑道。“我前两天也问过她,您猜她怎么说,她说地做是做好了,但是她觉得那块衣料太好了,她怕弄脏弄坏了,所以只是搁着,不敢拿出来穿。”
“真是死心眼!”杜觉非哑然失笑。“衣裳做了就是要穿的嘛!穿旧了也就罢了,否则白搁着压箱底,不是更可惜?”
“我也这么说。”钱嬷嬷收了市尺。“这件挂子我给二爷赶一赶,最好初三之前能做好,那二爷去吃安家的喜宴时就可以穿了。”
“嬷嬷也不用急,反正我又不缺衣宴。”杜觉非忙道。“不过是顿喜酒,也不是什么大事,穿什么都一样的。”一会儿又笑道:“倒是觉如那里,嬷嬷还要多留心些。他好像老长不停似的,昨儿个我看他。又觉得他的袖子好像短了些。”
“说的也是。”钱嬷嬷点点头。“三爷那性子本来就粗枝大叶的,而且我看他那青莲院里的几个丫头又都太不经心了,三爷穿的用的老是丢三落四,她们也都不管。”
“是啊!”杜觉非点头说道。“我找个时间也跟觉如提一提,要他好好说说那几个丫头才是。他好歹是个主子,总不能纵容得她们太不像话了。”
素素收完了手中,进屋来。
“嬷嬷替二爷量好了吗?”她放下衣篮于,拿起桌上的料子,笑道。“这个颜色做挂子穿一定很好看呢!我记得二爷正好也有一件靛色的裤子可以配,赶明儿我就先拿出来烫一烫好穿。”
“看吧!”钱嬷嬷听了笑道。“我就说再没有比素素更细致妥贴的丫头了。”
杜觉非看着她,一笑。
素素不好意思,拿起衣篮子就要进去。
杜觉非却拉了她的手,说道:“嬷嬷说你老舍不得穿新衣宴?”
“我……”素素慑儒道。“我还要干活呢!怕穿了新衣棠一下子就弄脏了。”
“亏得咱们家开的是布庄,别的没有,布料还怕少吗?”杜觉非睨了她一眼,说道。“你一年四季就穿那么几件,知道的人说你节省,那不知道的可就要说我小气了。自个儿开那么大的布庄,却叫丫头连一件像样衣宴也没有。”
素素顿时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素素,你听到了。”钱嬷嬷在一旁笑说道:“二爷以后会常常给你带料子回来,你只管放心地穿就是。”
“是呀!”杜觉非轻轻扯了扯她的长辫子,温言道:“你看看你这一身,不是青就是白的,实在太素了,真的也该打扮打扮、添点颜色才好。知道吗?”
素素只好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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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啊!”素素和小宜伦同声惊呼。“糟了!”
“素素,怎么办?”小宜伦哭丧着脸。“皮球掉到水里去了,怎么办?”
素素懊恼。只怪她不该带着小少爷到池塘边玩丢球,然后居然又不慎让球给掉进池塘里。这下子可麻烦了!
小宜伦拉着她的衣角,扁着嘴哭道:“我的球……我的球,帮我捡嘛……”
“好好好。”素素在他就要张口大哭之前,忙哄道。“小少爷你先别哭,我来想个办法把球给捞起来就是。”她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长杆子之类的东西,可以先把球给拨过来一点,然后再想法子捡球。不过,她最后还是跑回紫藤院拿了掠衣服的竹竿过来。
“还差一点!”她急得顿足。那支竹竿不太够长,只差一点点就能构着球。素素只好尽量站在池边,拚命伸长了手来试着。但竹竿那么重,她细细的手臂怎吃得住?举不了几下,手就酸了,又眼看天快黑了,心里着急,一下子重心不稳,便连人带竿全掉到水里去了。
“哇!救命啊!”她叫道。
小宜伦在旁顿时吓呆了。半晌,哇哇大哭起来。幸而奶妈闻声过来,一看素素在池里载浮载沈,忙叫唤了附近几个家丁,合力把她给拉上来。
杜觉非本来正要派人回家去说一声,不回家吃饭了,他要留下来等一批从苏州运来的料子,晚一点才回去。却见田管家派人来说,素素出事了。
“什蜜?素素掉进池塘里?怎么会呢?”他猛然站起来,忙唤来宝祥。“快替我备马,我赶回去看看“不用套车了。”又一面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来通报的人连忙答道:“奴才出来的时候只知道素素已经昏了过去,还有田管家也派人去请大夫了。”
杜觉非急得也顾不了什么,从宝祥手中接过马,一蹲马便急着赶回去。
他急匆匆赶回紫藤院,只见素素房里挤了许多人。他们一见他来,连忙让开一条路。
“二爷回来了。”
“她怎么样了?”他走到素素床边探视,见她闭着眼,一张脸甚是惨白,不禁担心道:“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
“二爷放心吧!”钱嬷嬷说道。“大夫说素素没有危险的,不过她吓着了,又呛得厉害,要休息个几天才行。”
杜觉非听了,稍稍放下一颗心。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掉进池里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他总算搞清楚,原来她只是为了替小宜伦捡一颗球。
“真是的!”他叹息。
过一会儿,众人见没事,便各自散去。钱嬷嬷也好替素素浑身上下擦洗一番,杜觉非便先回避出来。正好田管家也派了小厮来讲他到前厅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