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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他叹了一口气。几乎忘记她的长相了。不过,印象中她长得很美,那一身的皮肤,白得近乎有些透明,像是吹弹可破似的。可不是吗?她的确太过柔弱了,而且静默,每回见到她,总是担心一阵风吹来,便会无声无息地将她给吹跑了。

  纵然成亲一年多,但如今想来,对若容仍然觉得十分陌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草?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有时陪着她回娘家,她家里的亲戚,什么二舅父、三姑丈,大侄子、小外甥的总是永远分不清……也许她在心里也曾嗔怪他对她从来没有用心?

  不知过了多久,素素端了点心进来。“天晚了,二爷要不要用点消夜?”

  “嗯,也好。”

  素素替他摆着盘署,边问道:“二爷在想什么?坐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在想二少奶奶吗?”

  他点点头。

  “二爷一定很想念二少奶奶吧!”

  他不言。又是一阵惭愧。其实他很少想到她,因为每回一想到她,便不免是为自己对她的薄情感到汗颜。

  餐饭用毕,素素问道:“二爷要不要休息了?”

  “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他摇摇头。“你若睏了,就先去睡吧!”

  “我也还不睏。”

  杜觉非望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高挂天上,一阵清风轻轻刷过树梢、吹过院子,他一时兴起,忽然说道:“我好久没听素素吹笛了,怪想念的。不如趁着今晚外头月色极好,你来吹奏一首给我听听吧!”

  “好。”素素也觉得此时的气氛很好,且又不想扫他的兴,便拿了笛子,出了房门走到短篱下吹出一段笛声来。

  这时夜凉如水、明月当空,四下俱静,只除了呜呜悠悠的细细笛声传来。一时杜觉非也背着手走了出来,身子随便地倚在栏前,顿时只觉得天空地宽,似乎胸中郁积的所有愁烦都被笛声给涤释了。他闭上眼。

  待笛声告一段落,素素仿佛意识到二爷来到,于是转过身来,眉眼浅笑,迎向他的注视。

  在月色下,她一身银白小袄绸裤,益发纯净柔美,纤尘不染,恍若仙子。她一向喜欢淡雅颜色,就像她的名字--素素。

  杜觉非像欣赏珍宝玉瓶似地看着她,又想起以前钱嬷嬷说的话。嗯,的确,她看来比雨恫还像个大小姐呢!

  她究竟是谁家的女孩儿,是谁竟然忍心让这样难得的女孩儿流落在外?

  不知为什么,他一时又隐隐觉得有些个不好的预感,像素素这样如宝似玉、光华璀璨的人儿,也许很难留在身边一辈子?

  不管怎么看,素素都不像是个低三下四的丫头。他曾看过她和青莲院的几个丫头围坐在一块儿聊天、做针线活。而每回,这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在一起,素素总是其中最能吸引别人日光的一个。

  只有她自己浑然不觉。

  杜觉非暗自叹息一声。她还这样年轻,就已如此清丽不凡,倘若再年长几岁,光彩四溢,只怕这小小的紫藤院就要藏不住了。

  也许不用过几年,现在不已经有人对她虎视眈眈了?

  去年巷口银楼的刘老板,就跟他提起,想买了素素过去做小老婆--开玩笑!

  别说是要素素过去做了,就是让他过去当正夫人,他也绝不会答应,更何况刘老板已经那么老了。

  烧饼店的老何夫妇,也说他家的小顺于看上了素素,想替儿子来说媒--那也不可能,小顺子那个人说得好听是老实,要说得难听那根本就是傻头愣脑,哪里配得上素素?更可笑的是,今天还差点误以为觉如也要向他要素素过去作媳妇,当场只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如此想来,他倒真的觉得担忧了,开始害怕会失去她。

  杜觉非懊恼地摇摇头。真是愈来愈麻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几岁了?十五了吧!真是年轻……他该现在就告诉她吗?说他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并且娶她为妻室?也许会吓着了她吧!

  他可以想像,对素素而言,他只是她的“二爷”而已,在她纯净的心灵里,除了伺候他之外,只怕从来不曾想过其他。

  素素见二爷一声不发地只凝神看着她,一时手足无措,只低垂了头。

  杜觉非走近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不要低头,可惜了你一副好模样儿,低下头旁人就瞧不见了。”

  素素无奈,只得仰首,望进那双深遂的眼底。

  她心底一颤……不能。不能乱想!她命令自己。他是二爷呵!于她有恩的二爷。凭她的身分,万万高攀不上,她怎能妄动了心念?

  头一回,她在杜觉非眼前顾不得礼数,急急转过身去。

  “二爷,夜深了,素素先回房睡了。”纤白的倩影受惊似地飘进内室。

  飘离令人无所遁形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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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不要素素……”素素梦中呓语,眼角溢出泪来。“我知道爹爹不会回来的,不用再骗我了……他不要我们,我早就知道了……”

  杜觉非夜里忽然听见素素低语啜泣的声音,忙披了外衣,走到她的睡房探视。

  一看,才发现原来她只是说梦话。

  “素素,你醒醒!”他推推她。

  她犹自末醒,低声哭道:“娘不要哭,素素会乖乖的……我们不要等爹爹了……”杜觉非又推了推她,唤道:“素素、素素,醒醒。”

  素素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一时还不明白他为什会在这里?

  “我听见你在哭,所以过来看看。”他柔声道。“你作噩梦了!”

  噩梦?素素坐起来,揉揉眼,惊觉她原来早已一脸的泪。

  仕觉非顺手拿起身旁一条手绢,经轻替她拭去泪。他轻声问道:“怎么了?梦见你母亲了?”

  素素静静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非常悲伤。

  梦里母亲的形象仍是鲜明,也仍然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安慰她:爹就快回来了,他会替素素带好多东西回来,只要素素听话。他就快回来了……她曾经对母亲的话信以为真。但是一年一年过去,父亲并不曾捎来只字片纸,也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而且那时表舅表舅妈总是毫不避讳,开口闭口地说她:那个野孩子。素素懂事得早,于是渐渐地也不会再向母亲追问父亲的事。

  根本没有父亲、也没有人会从南方赚足了钱后,再来接她们一起过好日子。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素素思及往事,历历如潮,不由得泪如雨下。何况,这般不堪回首的过去,她在心底早已压抑太久,此时一发便不可收拾,想忍也忍不住。于是便掩着面痛哭起来。

  杜觉非见她双肩微微抽搐,似想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却反而使她的声音更加哽咽浅喘。他着实心疼不已,但却又没有出声劝她,只是将素素轻轻地搂在胸前,给他一个倚靠。

  他知道她一向就是把委屈和眼泪都往自己肚子里吞的人,而现在她已经忍耐太久,也实在需要一哭为快才是。

  “哭吧!”他低声道。一面把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抚着她的发。“不要怕,想哭就尽管哭出来好了。”

  他希望素素能明白,即使是在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有他曾往身旁,让他不会再害怕。

  等素素终于止了泪,抬起头来勉强向杜觉非挤出一个笑容。

  他放松地吁出一口气,微笑道:“好点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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