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外祖母告诉她,带她去拜见公爵的母亲。
可以说,多瓦瑞尔公爵夫人是个病人,她的住处离城堡只有两英里远,她却从来不离开自己的屋子。
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堡。城堡的四周被一个修整得十分整齐的花园环绕着。园内一道道矮小的树篱和一排排对称的花床使花园看上去宛如一块图案精致的地毯。
不出她的意料,公爵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老太大。
一看见尤莎,她便高兴地伸出手,惊叹地说:“你真象你母亲!”
尤莎坐在她身边,听她谈起母亲和她自己还是小姑娘时访问英国的情景。
不久,她建议尤莎去好好看看城堡。尤莎很机灵,知道公爵夫人希望与外祖母单独谈谈。
她走开了,急切地想参观城堡内陈设漂亮的房间以及一幅幅图画。她知道这些是法国艺术的杰作。
她一走,公爵夫人就说:“她简直是个完人!塞萨尔觉得她怎样?”
赫尔姆斯戴尔夫人意识到,公爵夫人有些急不可待了,于是答道:“我不知道,伊冯。他总是叫人捉摸不透,不管怎样,那个女人已经离开城堡了。”
“我也听说了。”公爵夫人说,“可是我一直在问自己,她会离开多久呢?”
“我敢肯定,”太夫人慢吞吞地说,“塞萨尔还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我为什么带尤莎来法国。”
“你来之前,我已跟他谈过了。”公爵夫人说,“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不想再结婚了。事实上,他也根本不想谈这个事。”
她静默片刻,又说:“可是我要私下对你说,听说季蕾·得·萨隆一心想做他的妻子。”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我想,我们应该料到达一点。可是公爵不会这么傻吧。”
“怎么知道呢?我们怎么知道塞萨尔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他母亲沮丧地回答,“我爱我的儿子,希望他幸福。可是他如果和那个讨厌的妖精结婚,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你为什么觉得她是妖精呢?”太夫人问,“你从前也用过这个词。我一直纳闷,你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事,竟用这样一种可怕的字眼称呼她。”
“我也讲不清楚。”公爵夫人答道,“可是,仆人们都怕她,他们谈论她的那个样子使我感觉到他们没有把话都吐出来。”
“他们还有什么话没吐出来?”
“要知道就好了!如果知道,我就告诉塞萨尔,尽管我怀疑他是否听得进。”
“奇怪的是,”太夫人坚持说,“除非有什么根据,一个女人怎么能用‘妖精’这个词来称呼呢?”
她思索了一下,又说:“她看起来是怪里怪气,显得阴险狡猾,特别是她的那一双往上翘的眼睛更使人加深了这种感党。不过一定还不止这一点。”
“你说的正是!”公爵夫人表示赞同,“我甚至和跟随我多年,从塞萨尔很小起就了解他的老仆人谈起过她。不过一谈起,他们的目光就躲躲闪闪,硬是不肯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来。”
“这当然很奇怪!”太夫人说,“我想,塞萨尔能意识到达一点就好了,这样尤莎就会成为他的完美的妻子。”
她的声音温和了一些,又说:“她是一个温柔甜蜜的姑娘,由于她在自己的生活中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丑恶或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又极其纯洁,当然也很天真。”
“我就想有这么一个儿媳。”公爵夫人叹了一口气。
“我们祈祷的是,要不了几天,塞萨尔就会发现尤莎的这些品格,”太夫人说,“并且把季蕾·得·萨隆忘掉。”
“季蕾会竭尽全力来阻止他的!”公爵夫人喃喃地说,她的声音里流露出几乎绝望的调子。
回城堡的路上,尤莎又让外祖母给她讲更多的关于勃艮地的历史。她听起来津津有味,就象听公爵讲解时一样。
为了款待英国来的客人,公爵特地吩咐在梧园喝茶。
见到上等的中国茶,太夫人高兴极了。尤莎却很喜欢吃肉馅饼。在座的还有许多法国客人,他们一致称赞英国茶点好,认为在法国不普及是件遗憾的事。
公爵没有来。吃完茶点,尤莎参观了一下早先没有时间看的画廊。
现在她可以细细观赏这些收藏品了。据她所知,这是法国最好的收藏之一。
她暗地希望公爵在她的身边,吃完午饭就没有看见他了。她甚至想,他是不是去找季蕾·得·萨隆了。想到那个诅咒她的女人,她就感到一阵哆嗦,害怕一个人呆着。
于是,她比平常要早地回到卧室,发现珍妮已经在房间里,为她准备晚上穿的裙子。
“小姐,今晚的人不多。”她说,“我想,你可能会穿这件式样简单、却很漂亮的裙子。”
这是太夫人从巴黎带来的年轻姑娘穿的裙子。这条裙子的款式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时髦,而且具有纯法国的雅致。
尤莎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因此,裙撑很小,是用一个较大的缎子弓做的,上面坠着许多精巧的花边。裙子前面的褶皱是按弗莱德瑞克·沃滋引进的式样做的。她穿上这条裙子,看上去象个年轻的希腊女神。细小的泡泡袖及褶皱的紧身衣使她的脖子和胳膊全裸露在外面。她没有珠宝饰物,珍妮把一条细长的丝绒缎带系在她颀长的脖子上。在缎带上面系了一朵小小的星状兰花。这是尤莎从暖房里拿出来的。
“您很漂亮,小姐。”珍妮赞叹不已,“我们在楼下就说,到这里来的年轻小姐,没有一个比您漂亮。”
“谢谢。”尤莎害羞地说,“你对我真好,珍妮。我喜欢你侍候我。”
“您自己得小心,小姐,”珍妮说道,“您要对您的保护天使祈祷,求他好好保佑您。”
“我想,他已经在保佑我了。”尤莎答道。说着,她想起了在教堂里所做的祈祷是如何驱除季蕾·得·萨隆的凶气的,使它再也不会回来。
突然:她又感到妖精又可能回来似的.一阵不安。她说:“为我析祷吧,珍妮……我需要你的祈祷。”
“我已经祈祷过了,小姐,”珍妮答道,“我祈祷了,城堡里的人热爱公爵,希望他幸福的人都祈祷了。”
尤莎完全知道珍妮的意思。
她感到一阵惊奇,仆人们居然知道外祖母带她来法国的潜在意图。她笑着告诉自己,没有什么能瞒过耳听八方的仆人了。这种事常常使她母亲感到好笑。
她记得,父亲曾经问,为什么仆人知道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事情。
母亲曾解释说:“亲爱的爱德华,隔墙有耳呀!有些事情还没有传到餐厅里,却早在佣人屋里传开了!”
父亲仰头大笑。尤莎发现的确如此,不仅侍候他们的男管家和跟班是这样,她的奶娘及家庭教师也是这样。因此,没有必要感到窘迫不安。
城堡里热爱公爵的仆人们都认为她是未来的新娘。她这次来城堡,是为了“相相亲”。看起来有失尊严,可事情就是这样。
下楼时,她看见公爵从书房沿着走廊来到大厅。
他抬起头,看见了她,等她下完最后一步楼梯,两人相会了。
“今天过得好吗?”他问。
“我和外祖母拜见了您母亲公爵夫人。”
“我敢说,”公爵闪闪眼说,“她一定告诉你,我是一个多么出色的人。”
尤莎噗嗤一笑。“你能想象她还会说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