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正在客厅中等他,通常他们七点三十分左右在客厅里见面。
他走进屋来身着晚装看上去十分潇洒。
他穿着乔治四世时就流行起来的瘦腿裤,在诺埃拉看来,远比那短裤和长丝袜更漂亮。
“诺埃拉,很抱歉离开家这么久。”他一边说,一边朝她走来。“可是在那要办的事太多了,大大出乎我的意科。”
“听到你叔叔去世的噩耗我很悲痛。”诺埃拉说。
“我们的叔叔。”伯爵纠正说,但他仍然微笑着,然后他又继续说: “他去世前没有什么痛若,这最好。他第二个妻子非常贤慧,很镇定,所以许多事就好办多了。”
“他有孩子吗?”诺埃拉问。
“有四个女儿!”伯爵回答,“当然,这很遗憾。”
他说着接过约翰森送进来的一杯香槟,呷了一口:“那么这一整天你都干了什么呢?”
“没于什么,”诺埃拉回答,“我只等着你回来。”
“你看上去有些忧虑,”伯爵突然说,“在我留下的条子中已告诉你了,不要再担心了,至少今后六个月之内不用烦恼了。”
诺埃拉的心高兴得直跳,不知不觉双眼放出兴奋的异彩,说:“谢谢你……这样……使我……更高兴了!”
伯爵看了看她,然后向壁炉前走去,边走边说:“葬礼下星期六举行,你也没必要去了。好了,谈点高兴的事吧。”
“我很愿意……。”
他们一直聊到吃完晚餐。 她知道伯爵正在尽力使她高兴起来,更觉得他比以往可爱。
到了吃完晚餐,在客厅的炉火前又坐了一会儿,她才又担心起来。
“我想我们应去睡了,”伯爵说,“说实在的,我很累,因为昨晚料理罗勃特叔叔的事情很晚才睡。”
“那好吧,你一定会睡得很香甜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看到伯爵疑虑地看看她,但他没说什么。
他们一同朝门口走去。
这时,大厅中有两个仆人侍候。
诺埃拉上了授才发觉,他们正准备熄掉墙上银烛台上和天花板上吊灯中的蜡烛。
她和伯爵走过通向主楼典礼厅的走廊,到达诺埃拉卧室门前时,他说:“明天早餐后我们就去骑马好吗?今早我错过了。”
“我也错过了。”
她一边说一边拾起头望着伯爵的眼睛,不知为什么不愿将视线移开。
达时他突然说:“晚安,诺埃拉!”说着,他沿着走廊朝在另一头的自己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时看见奶妈正在等她,诺埃拉心中一阵热乎乎的,因为伯爵令人感到愉快。
脱下衣服,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全身不禁为之颤抖。 奶妈在那儿好象慢吞吞地收拾她的衣服,而诺埃拉希望她快些离开。 她要单独好好想一想,做好准备。
“楼下的人都在谈论罗勃特先生,”奶妈说,“他们都说他为人很善良。”
诺埃拉没有吱声,奶妈接着说:“很遗憾,两个老婆都没给他生个儿子。当然,老爷还年轻,今后会有许多儿子的,所以这也没关系。”
她吹灭了梳妆台上的灯,问:“你知道约翰森先生跟我说什么?”
诺埃拉费劲听了一下,才知道奶妈在问她。
“他告诉你什么?”
“他说,好象是如果老爷没有儿子,那么那可伯的贾斯伯先生就会继承爵号。”
奶妈提到贾斯伯名字时,诺埃拉心里一惊。
她知道他正在城堡墙外等她去开门放他进来。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有同伙,还是自己把东西偷走.这时奶妈说:“晚安,诺埃拉小姐,睡个好觉。”
“晚安,亲爱的奶妈,”诺埃拉回答,“早上八点叫我。”
诺埃拉等了一会儿,确信奶妈已走到走廊的尽头,然后将上三楼去睡觉。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点上一支蜡烛。
她下了床,披上奶妈放在椅子上的长睡衣。
这件睡衣很好看,即使让她母亲来挑选,也不会更精致。因为这件衣服是她自己选的,所以她一直很喜欢。
蓝色的丝绸象夏日的晴空,四周装饰的小花边,若在小时候她还会以为是出自神仙之手呢。
“这原本是夏装式样。”约克郡来的那个女裁缝说,“我给小姐做一件天鹅绒的可以冬天穿,并且周围镶上天鹅羽毛。”
现在因为她心里很害怕,所以觉得很冷,她想穿天鹅绒的会暖和一些。
她穿上平底拖鞋,走到窗前看看天空。
不出她所料,一轮明月照得外面的花园有如仙境。
这时她想贾斯伯正在城堡外等着,就觉得这一切都黑乎乎的很吓人。
她慢慢地,慢慢地打开房门。
走廊中只有两三盏灯还亮着,其它灯都熄灭了。 她毫不费力地看清了路,蹑手蹑脚来到二楼的楼梯口。
所有的东西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是在最底层,由于通向花园的门旁直到天花板的玻璃窗没有挂上窗帘,因此她可以借助月光走下楼梯。
走到门口时,她知道贾斯伯正在外面等着,她觉得他就象一头恶兽蹲在那里。
他会马上冲进城堡,将那些美好的东西摧毁。
当她迈下最后一步楼梯时不禁想到,如果伯爵知道是她放这“强盗”进来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回到自己卧室时发现伯爵等在走廊上,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她又一次怀疑为什么贾斯伯不趁昨天伯爵不在家时来。
然而拉开门闩时,她知道了原因——真正的原因,这就象一颗炸弹在她心中爆炸了。 贾斯伯当然要等伯爵在家,因为他是假定的伯爵继承人,所以他打算杀死伯爵,这种猜测象雷击一样使她感到目瞪口呆。她的心中弥布着疑惑,最后她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然而她已去开锁,拔出下面的门闩。
此时由于恐惧、厌恶、怀疑,她还没有看到贾斯伯是否从那半开的门进来就转过身跑上楼去了。
她跑上二楼,这时她心中什么都没想,只想必须救出伯爵,发狂地穿过走廊跑到他的房间,打开房门。
她发现房间里不象她预料的那样一片黑暗,月光从开着的,没拉上窗帘的窗子外透射进来,这时她才犹豫一下。
她惊叫一声,但声音很微弱,她三步并做两步扑到他的床前。
她可以看到毯子下面他身体的轮廓,她一边用手去推他的肩膀,一边说:“林顿!林顿!快醒醒!”
“什么事?你要干什么?”
素来警觉的他,立刻醒了。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贾斯伯!” “什么贾斯伯?”伯爵疑惑不解地问。
“他要上楼来……来害你。”
伯爵瞪了她有一秒钟,好象以为她发疯了。然后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赶紧防备一下,藏到窗帘后面去。”
他指着壁炉那一边开门的窗帘,示意她去那儿藏起来。
诺埃拉吓坏了,不知所措,乖乖地按他说的去做了。
她把窗帘拨开一个缝隙,想看伯爵做什么。
他已下了床,使她感到惊奇的是,他把一个枕头放在毯子下他原先睡觉的地方,把另一个枕头放在头部。然后他把被单拉上来,盖住枕头,她现在才看清虽然月光照在地板上,但床那边还是在暗处。
她万分焦急,觉得伯爵的动作太慢了。
他拿起床边椅子上的深色长衫,披在身上。
然后他藏在那拉开的窗帘后面。
她看到他站的地方是看不见的。
这时房间里一片寂静,诺埃拉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