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我知道,”诺埃拉回答,“我们以前已经谈过了,但除了一天比一天饥饿以外,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呀!”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我相信妈妈、爸爸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奶妈紧紧闭住嘴,好象还有许多要说的话,但在仔细进行考虑。
她换了个话题说:“我去告诉他们你已经准备要洗澡了,然后你该下楼等伯爵了。”
诺埃拉感到浑身发冷,对她要做的事感到很害怕。
女仆进来把壁炉点上火,然后在炉前铺开一块大浴垫,上面放了个圆浴盆,她却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当她们正准备时,男仆们抬来装满热水的铜罐,放在门口就走了。
女仆们把热水倒入浴盆,然后倒了几滴香水,她们说是从紫罗兰花中提炼的。
诺埃拉下了床。
当她全身浸泡在散发香气的热水中时,她觉得这是她乎生最惬意的一次沐浴。
然后奶妈用一块很大的白浴巾把她围起来,擦干身上的水。这时她真想放声大笑,因为这和她以前的生活有天壤之别。
然而当她穿上那已穿了多年褪了色的也露了线的裙子时,她又感到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最好让伯爵给你买些衣服。”奶妈说,“要不然过不了多久你就没什么可穿的了。”
奶妈以前已经说过这样的话了,问题是到哪儿弄钱来买衣服呢? 现在诺埃继情不自禁地想到即使她围上那窗帘或者桌布,也会好看的多。
她吻了吻奶妈说:“这是一次冒险,我们只能等着看看有什么后果。”
奶妈想再说什么,这时一个女仆进来了。
“老爷已经骑马回来了,希望小姐马上去。”她说。
“我已准备好了,”诺埃拉说,“我立刻就下楼去。”
她跑出房间,穿过宽宽的走廊,到了漂亮的雕花楼梯前才停下来俯视下面的大厅。墙上除了有那些画以外还有一套四季挂毡图,下面有一些古老的雕塑,诺埃拉想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些非常吸引人的收藏,她敢肯定每样收藏都会有一段掌故。
在通往伯爵正在等她的图书馆的走廊上有更多的雕塑,昨晚她太兴奋了,竟没注意到,但现在她看到了罗马神话中的色列斯女神雕塑,她觉得在雷文城堡中看到这尊神像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约翰森打开图书馆的门,好象要弥补昨天的失误,高声通报:“诺埃拉小姐到。”
诺埃拉向那些藏书瞥了一眼,这些书使四壁显得五光十包。然后她望了望正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的伯爵。
他仍然穿着骑马装,诺埃拉不禁想没有人能比他更潇洒漂亮的了。白色的马裤和马靴,马靴擦得锃亮,甚至可以照见周围的家具。
“早上好,诺埃拉。”当她走上前时,他说,“我希望你睡了个好觉了。”
“我很抱歉,”诺埃拉答道,“睡得这么久,耽误了昨天的晚餐。”
“你一定很疲乏,”伯爵说,“事实上你没耽误什么,只是没看到贾斯伯表兄发脾气。” 诺埃拉一时感到莫名其妙,然后问:“你拒绝资助他的望远镜。”
“他也跟你说过这事!”
“是的,他似乎很希望你能帮他的忙。”
伯爵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反驳说:“我想他是这样的!但我早已领教过他找我要钱时耍的那些鬼把戏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诺埃拉注意到他的语调中带有不悦,就没说话,伯爵接着说:“来,坐下,我想和你谈谈。”
诺埃拉靠近壁炉,特意选择了一个高靠背椅子坐下,而没坐在舒服的沙发上。 她有一种感觉,好象她要听到的话不会是特别愉快的。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伯爵走过来背靠着壁炉。
她感到他那灰色的眼睛正审视着她,好象想看穿她心里的秘密。
这使她非常不安,尽管他不可能知道她正在想什么,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她恐惧地抬起头望着他,双手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
“首先,”伯爵说,“我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你给爸爸写信后没有马上回信。”
“是在威尼斯写的那封信吧。”诺埃拉小声说,她记起诺埃莉告诉过她。 “信到这里时,他病已很严重了,确实很严重,”伯爵说,“而我正在国外,因此信就被搁置在一边了。”
“我……我估计……有这类情况的。”诺埃拉说。
她记起当时因为她父亲没回信而诺埃莉感到多么苦恼。
现在她真想告诉她这不是故意的。
“他去世后,我才能有时间处理他的信件,”伯爵说,“我给你写了回信寄往威尼斯,然而没有回信,我想你一定离开那里了。”
“我后来去了那不勒斯。”诺埃拉低声说。
“贾斯伯告诉我了;他告诉我他费了很大力气来寻找你,我知道从那儿你回到英格兰,住在你母亲的一个老朋友家。”
“妈妈和……沃克菲尔德夫人是表姊妹,并且是一起长大的。”诺埃拉说。
她想,她说这些事时说的十分清楚明确,巧妙语不致使伯爵产生怀疑。
“你们到了那儿,我知道。”伯爵继续说:“你母亲就死了。”他用“你的母亲”而没说“我们的母亲”,诺埃拉听出他的话是冷酷无情的,这些都可以用刚才奶妈告诉她的情况来加以解释。 她想她最好不作声。
她只是低下头看着双手,她的长长的眼睫毛使伯爵看不到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想谈这些,”伯爵继续说,“我也一样,事实上我不想再提你母亲一个字,也不想听到她做的事。” 毫无疑问,诺埃拉想,他确实恨他的母亲,他说话的方式非常不客气。
因为她正在考虑如果她是诺埃莉该如何对他的态度做出反应,就平静地说:“她……也是你的母亲……并且在佛尔伯上尉死后……
她吃了很多苦……真可怕。”
“我不想听这些!”伯爵立刻尖声反驳,“如果她吃了苦,那是罪有应得,她行为可憎!一个正派的女人怎能因一个赌棍而抛弃丈夫……还有她的儿子。”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出最后的六个字。诺埃拉知道这就完全可以解释他的态度了。
他的母亲带走了女儿,但把唯一的儿子丢下了,她想他母亲一定爱过他。
他母亲明明知道儿子会想她,而偷偷出走也一定会痛苦。
“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了。”伯爵改变语气说,“现在你该做的,诺埃拉,是果断地摆脱你母亲的坏影响,做一个不辜负你父亲的女儿。”
说完,他离开壁炉穿过房间走到书桌前又走了回来。
“我一直在仔细地考虑这件事,”他继续说:“我希望在一开始就把话讲明白,我绝不允许你把过去生活行为带到这个家来。”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一个女孩小小年纪被卷入一场母亲所造成的罪恶中,生活在欧洲赌窟之中,真是可悲又可郧。”
诺埃拉睁大眼睛听着。
她曾听过人们都对成尼斯人只图快活过着放荡淫秽的生活感到可耻。
因为诺埃莉说过,所以她也模模糊糊地知道,罗马富豪们的奢侈和那不勒斯及其它许多意大利城市中的贫民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照。
但她对他们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诺埃拉产生什么影响。
她想应该为诺埃莉和她母亲辩护,于是站起来说:“我想你无须为这些地方担忧,事实上我根本没见过赌场,更和赌徒们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