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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接着又是几声炮响,但是圣朱特号并没有还击,她知道一定是由于敌船还在他们小口径炮的射程外。

  她还记得大卫问过,他们船上的炮是否够大得足以和法国的军舰抗衡,而她也记得马克的回答。

  他们所遭遇的法国军舰一定是拿破仑的新舰队的一部分,现在正赶往马尔他和他会合。

  假使是这样的话,那么,即使马克手下有一批精悍的水手,也远非法国军舰之敌了。

  柯黛莉亚痛苦地以手掩脸。这时,又是一声炮响,使得整条船都震动起来。

  同时,圣朱特号也还击了。一时间,炮声隆隆不绝,好不怕人。

  突然,她听见了象雷击了一样的巨大的破裂声,他们的一根桅杆被轰断了,帆重重地摔落在甲板上。

  接着是一阵阵凄厉的人群尖叫声、以及木头的碎裂声,再加上隆隆不绝的炮声,恐怖得就象人间地狱。

  然后,忽然一切都静止下来,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使得柯黛莉亚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且感觉到比刚才更加恐怖。

  她恍惚觉得自己通过了一个很奇怪的地狱,最后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活着的。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发觉双膝抖得很危厉害,她扶着墙壁,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爬上楼梯,走到甲板上。

  她喘着气,恐怖地发现所有的人都死了。

  圣朱特号的三根桅杆都倒下来。破碎的帆,断了的揽索纵横地交错在甲板上,加上满地的尸体,景色好不凄凉。

  她抬头望向舵楼,她的心立刻停止了跳功。

  马克躺在地板上,男爵和另外几个高级船员躺在他的旁边。

  柯黛莉亚不顾一切,跨过那些死尸以及倒下来的桅杆、破帆和缆索,走上舵楼。

  马克仰卧在那里,双腿伸开,其中一条腿沾满了血。

  她起初想他一定已经死了。

  后来她又想他大概只是失去知觉,假使她不替他想办法,他就会因失血而死。

  躺在他旁边的几个人似乎也是同样的情形。

  她看见男爵的胸部受了伤,鲜血粘满了他的外衣。

  船员中的一个在呻吟,柯黛莉亚看见他的一只手炸掉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

  一时间她只感到头晕眼花,惊慌得失去了主意。后来又感到自己有责任在身,她必须尽速抢救这些人的性命。

  她转身离开了船桥,远远望见暮霓苍茫的天畔,还可以看见那艘摧毁了他们的法国规的黑影。

  匆匆走下船舱,柯黛莉亚搜集了一些床单。

  她抱着床单走上甲板,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头看见是维拉。

  “维拉,来帮我忙!”

  她看见他的双手在颤抖,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很镇静。

  “把床单给我,小姐,我可以帮你撕开。”

  “谢谢你,维拉。”

  他一定是在战争激烈的时候躲什么地方去了。他得以安全无羔,她觉得真是万幸。

  她回到甲板上,把一条止血带绑在马克的大腿上。

  她把它拉紧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她。起初,她以为他认不得她了。

  “我们是浮着的吗?”他虚弱地问。

  “是的,”柯黛莉亚回答。

  他再把眼睛闭起来,这个动作似乎已是太吃力。

  维拉帮她把他的袜子拉下来,使她可以包扎他那个相当大的伤口。

  她这样做的时候,对于是否能够保全他的这一条腿毫无把握。他一定痛恨做一个跛子吧,不过,那总比死去好一点呀!

  “我们必须在大约十五分钟之后解开止血带。”她对维拉说。

  这时,她看见她为马克包扎的床单布已被鲜血染红。

  她走到男爵旁边。

  她第一眼望过去时以为他死了。当维拉帮她把他的外衣解下时,才知道他只是肩膀受了伤。

  “小姐,是枪弹,不是炮弹。”维拉说。

  “子弹一定还在里面。”柯黛莉亚说。

  但是,她除了为男爵止血,使他好过一点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男爵是半昏迷的,不断在呻吟。

  维拉在船舱中找了一个枕头,让他的头部可以舒服一点.

  柯黛莉亚已数不清她替多少人包扎过伤口,也数不清她和维拉把多少人从折断的桅杆和船帆下拉了出来。那些人根本没有受伤,只是头部被重击而倒下去。

  整天船都在海上摇摆着,到了傍晚,风浪变得很大。

  海水泼上甲板,使得受伤的人都湿透,柯黛莉亚一直在照顾他们,也被打湿了。

  她定时地为马克换止血带,到了最后一次,他已恢复知觉。

  “你不——应该——做着种事。”他困难地说。

  “我没有受伤,维垃也是,”她回答说。“我们照顾他们,就可以挽回好多人命。”

  她没有告诉他,她虽然为很多人包扎伤口,但是他们结果还是死去。

  柯黛莉亚想起她母亲教过她要用酒精给伤口消毒,就叫维拉到船舱里去找。

  维拉找到了一些,她就把马克的绷带解开,把酒精洒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这把马克痛醒了,也痛得他大叫起来。

  “对不起,马克。”柯黛莉亚说。“不过,这样可以防止伤口发炎感染。”

  马克没有回答,在咬着他的嘴唇,然后伸手指着一瓶白兰地。维拉递给他,他举起来喝了几口。

  “下面——有——酒——,”他声音沙哑地说。“尽量给那些人——喝,那——可以——减轻——痛苦。”

  “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柯黛莉亚一面说一面继续包扎。

  一会儿以后,维拉就从船舱里找出酒。他每次拿十三瓶,蹒跚地走上甲板,分给那些能够用手的人去喝。

  在下一层甲板的炮手们也得到柯黛莉亚的照顾。

  这里的气氛也很恐怖,到处充满着火药味和血腥味。

  维拉分给他们每人少量的酒。柯黛莉亚替那些半棵的、流着血的水手包扎。他们还有知觉,都张大嘴巴望着她。

  没有人想象得出,这样的一个贵族少女,居然在做这种污秽的看护工作。

  照顾伤患是男人的工作。那个时代,是由于一个人没有其他工作能力,或者是因为品行不良而被罚,才会做这种工作的。

  受伤的人中的一个,年纪很轻,几乎还象个孩子,他惊慌地问她:

  “我会死吗,小姐?”

  她安慰他,保证他不会死。他又小声地说:“只有我的妈妈照顾过我。”

  另外一个还不满十五岁的船上小工,受伤的是手臂,他不断地说: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当然你不害怕!”柯黛莉亚温柔地对他说。

  天色已经黑了,她只好挂起两个灯笼,在摇晃不定的火光中继续工作。到后来,她发现已经没一个伤者是需要她立刻去照顾的了。

  甲板上还躺着许多死尸。现在,有一个只不过被桅杆击倒的人已能够起来,他帮着维拉把尸体丢到海里去海葬。

  柯黛莉亚听见他们每丢下一个,口中就念着:

  “上帝啊!请让他永远安息!”

  当他们念着安魂弥撒中美好的句子时,一面还在胸前划着十字。

  风浪还是很大。柯黛莉亚叫维拉到下面去找吊床和毛毯给那些不能动的人,那些能够动的,就扶到船舱里。

  当他们去帮助一个仅仅只伤了手臂的人下去以后,维拉低声对柯黛莉亚说:

  “船已经在进水了,小姐。”

  “我们有没有办法可想?”柯黛莉亚问。

  他摇摇头。

  “没有人去使用抽水机,而且水深已经有七叹了。”

  柯黛莉亚瞥了马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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