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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求真用手捧着头,考虑如何用字措辞。

  同事们忙碌地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她茫然不觉。

  终于她这样写:“史允信先生,我想与你见一次面,详情容后再谈。”

  过一日求真收到第二张电传:“卜求真,可否告知见面为着何事?”

  求真不得不说出真相:“你从前在圣心的学生朱玫生想与你联络。”

  回覆来了:“不记得有朱玫生其人。”

  不记得了。

  求真再对他说:“我本人亦欲与你会晤,”求真说出意愿,“你对生活的态度使我……”本来写了着迷二字,后又改为钦佩。

  史允信这样答:“我只是一个流浪汉,生活乏善足陈,我现在正欲前往复活岛,我将借用法新社通讯地址,你若有兴趣,大可前来会合。]

  求真呆在那里,他邀请她前去。

  求真去查过,并无航机直赴复活岛,必须兜兜转转,陆路驳海路再乘坐小型飞机前往。

  琦琦轻轻说:“你迟疑了。”

  求真不出声。

  “追求一个梦,不是容易的事。”

  求真答:“这个梦好似特别困难。”

  “所有的梦都飘渺虚无。”

  求真问:“我应该怎么办?”

  琦琦叹息:“真可怜,这甚至不是你的梦。”

  借来的梦?

  琦琦忠告:“凭你的直觉行事,量力而为,切勿勉强?”

  这几个字无论应用在什么事上都有益处。

  求真先到玫生那里去,把传真字条给她看。

  玫生默默读毕,“他不可能忘记我是谁!”

  “他这个人四海为家,大江南北不知遇到多少人多少事,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

  玫生颓然,“圣诞岛?谁敢到那种地方去。”

  求真改正:“是复活岛。”

  “问问他几时经过香港吧,我们或可吃一顿饭。”她已经放弃了。

  求真不出声。

  “在都会生活,不比在丛林生活更易!”玫生抗议。

  “那是另外一件事,但是猜想他短期内不会经过香港,本市暂时不是他的目标。”

  “等等吧。”玫生无奈。

  “你不打算去找他?”

  “开什么玩笑,”玫生打一个呵欠,“我是那种换了枕头套子都睡不着的人,冷气机坏掉就是世界末日,还有,每次出门、带的成药比衣服重。”

  很多都会人都患这样的文明病,并不止玫生一个人。

  “代我向他问好。”

  求真问:“你不是有很多话要与他说吗?”

  “这样艰难,我已无话,”玫生说:“最近我做梦也已很少见到他。”

  话还没说完,一张英俊的面孔在门口出现,原来是王培基先生。

  他把玫生接走。

  现在完全看求真的了。

  去,还是不去圣诞岛,不,复活岛。

  她收拾了一箱小小行李。

  犹疑了,要不要带睡袋?要不要带即食面?要不要带矿泉水?还有,浸隐形眼镜的药水怎么办,那边有无卫生纸、香皂、热水沐浴?

  三天过去了。

  琦琦讶异,“你还没有动身?史允信可能已经走了。”

  求真低头。

  琦琦挪揄,“心变得真快。”

  求真抬头叹息,“琦琦,我们是我们自己的奴隶,是我们不肯释放我们。”

  “你讲得对。”

  跟着玫生,求真也放弃了复活岛之行,她同史允信解释:“工作繁忙,丢不下,不克前来,歉甚。”

  过一日,法新社来电:“史允信君已离开复活岛,无下一站地址。”

  终于失去了他的踪迹。

  她们有过一次机会,她们没有把握住,因为她们发觉,开头寻找的,并非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箱小小的行李仍丢在客厅某一角落。

  求真仍在本市最旺地区穿插。

  求真知道她会一直在都会生活至尘满面,鬓如霜,她是不折不扣城市的奴隶。

  短篇故事说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玫生不久与王培基订婚。

  举行了一个小小庆祝会,那一夜,她喝得略多了一点,做梦,在一条幽径里散步。

  月亮出来了,银盘似大,她看见前边人影一晃,不由得脱口叫道:“史允信先生。”

  史允信转过头来,比从前更年轻了,笑道:“朱玫生,你好。”

  玫生急急问:“史允信先生,你是记得我的吧。”

  “当然我记得朱玫生,”史允信答:“可是朱玫生早已忘却我。”

  就在这时,玫生惊醒。

  呵,史允信代表的,是我们早已失却的理想吧。

  玫生捧着头,悄悄落下泪来。

  请留言

  雪白的小公寓,雅致清静,考究的小摆式与芬芳扑鼻的鲜花显示屋主人是女性。

  地毯十分整洁,几乎一尘不染,只是近沙发处有一搭小小红渍子,呵有人泼翻过红酒。

  主人是个事业女性吧,小小座枱的古董钟细细敲打,当当当当当,已是下午五时,主人尚未归来,还在办公室主持会议?

  忽然之间,静寂的公寓传来电话铃声,铃,铃,有人拨电话进来,接着是嗒地一声,一盏小小红灯亮了,是电话录音机开始操作,一把斯文有礼的女声说:“我此刻不方便即时来听你的电话,请留言,我会尽快回覆你。”

  嘟一声,对方先是一阵笑,然后说:“静子,早出晚归,太辛苦了,星期天下午两时有没有空?一起出海吧,我是马利。”

  电话挂断,红灯转为一闪一闪,电话录音机完成任务,公寓恢复寂静。

  都会中有许多独身年轻男女,因贪清静,只用钟点女工,电话没人听,所以都用录音机留言。

  不到一会儿,铃声又响,又有人留言:“静子,母亲说她有廿年没见过你了,在你头发白之前,请回家一趟,你的姐姐。”

  过十五分钟之后,又是一通电话,“静子,到底你真人在何方?我几时可以向真人讲话?我是芝雅,有空请覆我。”

  看样子这位静子小姐是个大忙人,对亲友均十分冷淡,见得她最多的,怕是公司同事。

  说到曹操,曹操即到,女主人开门回来了。

  她年轻、貌美、神气,但此刻疲容毕露,一进门就踢去高跟鞋,扔下公事包,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拉开罐头,对看嘴喝一大口。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接着把套装除下,拿着啤酒,边喝边到浴室,开大了莲蓬头,哗啦哗啦,自项至踵地洗擦。

  客厅的电话又来了。

  “静子,我在飞机场过境往美国开会,特地问候,静子,你好吗?我是你老同学美美。”

  静子沉迷在热水浴中。

  淋个痛快之后,她才裹着毛巾浴袍出来,边擦头发,边扭开电视看新闻。

  她对电话录音不瞅不睬。

  接着又取出另外一罐啤酒,这次倒进冰冻杯子中,慢慢品尝。

  她累了。

  蜷缩在长沙发上,睡熟。

  公寓内仍一片静寂,只余电视机画面跳动。

  她这一觉,要过两个半小时,才醒来。

  静子睁开双眼,一时像是不知道身在何处,怔怔地看牢天花板,过很久,才觉得肚子饿,于是找到面包,夹着香肠,张口就咬。

  她深觉无聊,到这个时候,才按下电话录音机,听听有什么好消息。

  她决定先覆马利,电话拨通,马利却不在家,录音机内传出马利的声音:“请你说出姓名电话,我会尽快覆你。”

  静子清清喉咙:“录音机对录音机,唉,马利,我是静子,星期六我不打算参加海上运动了,怕晒老,下次再约。”

  接着拨给芝雅,又是对录音机讲话,正是六月债,还得快,你怎么样对人,人也怎么样对你。

  “芝雅,这是静子真人,喂,你真人又在哪里?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真人讲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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