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憔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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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

  只见她皮肤白哲,颜容秀丽,身段高佻,只穿一件简单黑色吊带裙,浑身并无其他装饰,实在是个可人儿。

  可是,她分明跟看邓正伟这个猥琐的人过活。

  可惜。

  刘立成犹疑一刻。

  他同自己说:刘某,不管你的事,切莫多事,放这个人走,从此、水不见面。

  可是这一刹那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听见他自己说:“邓先生,请留步。”

  那邓正伟即时得意洋洋地笑,“你可是回心转意了。”

  是,他决定打救这个女子。

  他点点头,“请到我书房来。”

  “盈盈,跟着刘先生走。”

  客人已散得七七八八。

  刘立成延客人进书房。

  他不明白女郎为何如此驯服温柔。

  她欠他什么?

  为何随他摆布?

  他掩上门。

  书房布置华丽别致,是一个独立天地。

  门一关上,里头便一片静寂,看来有上佳的隔音设备。

  连那邓正伟都说:“刘先生,你真懂得享受。”

  刘立成连忙欠欠身

  “府上一定有新朴克牌。”

  刘立成打开抽屉,取出一副新牌,放在书桌上。

  他走到小型酒吧前,斟出一杯拔兰地,“两位喝什么?”

  可是邓正伟急不及待,已脱下身上的手表戒指项链,掏出车匙,大声说:“连盈盈在内,赌这一铺。”

  刘立成看着他,只觉可笑。

  原本,他真不会同这种人计较,可是今晚,他别有任务在身。

  他温和地说:“别的都拿回去,不过,要是你输了,以后盈盈就不认得你。”

  那女郎白皙的脸本无一丝表情,但是听了这话,她双目闪了一闪。

  “她欠我许多钱。”

  “一笔勾销。”

  “好,”邓正伟说:“不过你要是输了,莫怪我在众人面前耻笑你。”

  刘立成笑,“邓先生,我有种感觉,你好似不大喜欢我。”

  邓正伟承认:“我觉得你这种有父荫有学历,世界任你予取予携的人最可恶不过。”

  刘立成大奇,“你听谁说我有父荫?”

  “你父亲不是鼎鼎大名的刘颂伯吗?”

  刘立成答:“我母并非正室,并且失宠已久,我完全凭自己能力创业,信不信由你。”

  女郎本来似瓷像般端坐一边,此时,肩膀动了一动。

  邓正伟也一呆,可是他即时取过新牌,抽出,顺手洗了几次,啦一声放回桌上。

  刘立成说:“这样吧。”

  “请说。”

  “你不过是想我难看,不如速战速决,一人抽一张牌,谁大谁就嬴。”

  邓正伟愣住,“那岂非毫无技巧可言?”

  刘立成笑,“赌博纯讲运气,哪有技巧可言。”

  “谁先抽?”

  “让我扪掷骰?”

  刘立成又取出一副十分考究的西洋骰子,在皮制小桶内摇两摇,倒出来,只得五点。

  邓正伟却只得四点。

  刘立成站起来,双眼湛出精光,“看仔细了,我先取牌。”

  他自中央抽出一张,翻开放下,一看,是张黑桃爱司。

  那正是成叠牌中至大的一张,对手根本不用再抽牌比试。

  刘立成听到盈盈嗯地一声。

  邓正伟是个输不起的人,可是越是这种人,越是要假装豪爽潇洒。

  他脸色灰败,大声说:“输了。”

  刘立成竖起大拇指,“愿赌服输,好。”

  邓正伟看也不看他带来的女朋友,取过外套就去打开书房门,拂袖而去。

  女郎仍然坐在一角,动也不动。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书房内静寂万分,一男一女都没有话说。

  终于,佣人上来敲门,“刘先生,客人已经散清。”

  刘立成吩咐道:“你们收拾地方吧。”

  “是,刘先生。”

  老佣人十分含蓄,视线并未接触女客。

  从头到尾,这个风尘女子,好像不存在似的,人人轻视它,当她透明。

  佣人下去后,刘立成咳嗽一声。

  那女郎笑了一笑。

  花般容貌,却误堕风尘。

  刘立成为之恻然,口里却只是说:“今日,我取到一副好牌。”

  他把那副牌逐张揭开,一只只,统统是黑桃爱司。

  他笑说:“这是一副廉价魔术牌,想不到帮我赢了一手。”

  女郎但笑不语。

  刘立成问她:“你一早就看出来了吧?”

  女郎仍然沉默,可是她的眼睛说是。

  “出老千,真是不道德行为。”

  女郎看着他。

  “可是对付那样猥琐的一个人,又叫我高兴。”

  女郎低下了头。

  “以后,你同他不再有任何纠葛。”

  “谢谢你。”她低声说。

  三个字后无比苍凉。

  “有无时间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女郎无奈,“你又可有六个钟头?”

  刘立成摊摊手,“夜未央。”

  佣人捧进来宵夜,两只碗,两副筷,可是,仍然装作看不见客人。

  刘立成说:“先吃点东西。”

  女郎说:“我不饿。”

  刘立成笑笑,“你放心,我虽不是君子人,可是也不会欺侮女人,你随时可以走。”

  女郎问:“真的?”

  “回家去,好好做人。”

  女郎笑了,像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老土的好人。

  她说:“此刻我又觉得有胃口。”

  她取起面碗,一下子把鸡丝面吃得一干二净。

  然后,她坐下来,伸个懒腰,轻轻说:“这下子,我又不愿走了。”

  刘立成叹口气,“你看你,好好一个女孩,竟沦落到被人当赌注。”

  女郎甚有愧意。

  “别告诉我是为着父亲早去,母亲重病,而弟妹又嗷嗷待哺的缘故。”

  她看着窗外。

  “也别告诉我是为着想穿得更好吃得更好。”

  女郎微笑,“我有种感觉,你会比其他人更难侍候。”

  刘立成迅速答:“那当然,我尚有诚意。”

  “赢我过来,倒底是为什么?”

  “我喜欢你,觉得你不应跟着邓某那种人混饭吃。”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邓某人,我们不过自一个邓氏的手,再传到另一个邓氏的手去。”

  “你不考虑改变生活方式?”

  女郎笑,“感化官,谈何容易。”

  刘立成看看她。

  “你看,我们在太阳落山后才开始工作,凌晨休息,每天工作六七个小时,收入丰厚,小帐数目惊人,如何转行?”

  刘立成说:“可是,你得出卖灵魂。”

  女郎嘘一声,笑笑说:“一个人只能卖他所有的东西,不过,你可别说出去,他们以为我有灵魂,其实没有。”

  刘立成摇摇头。

  女郎问:“不相信?”

  刘立成答:“你不但有灵魂,且有一个非常伤感的灵魂。”

  女郎愣住,缓缓转过头去,低下头,露出雪白的颈项。

  刘立成叹口气,“盈盈,回头是岸。”

  他拉开抽屉,取出支票部,写了张支票。

  “给你,学一门手艺,做点小生意。”

  盈盈过去,取过支票,一看数目,怔住,接着,她轻轻说:“我不要。”

  刘立成扬起一条眉毛,“什么?”

  “无功不受禄。”

  “你有功,刚才,多谢你没拆穿我的西洋镜。”

  “为什么无缘无故对我那么好?”

  “并非没有原因。”

  “告诉我。”

  “我妻子去世之前,患病已有一段时间,明知不治,却强自振作,她的声音非常像你,清甜自然,但背后隐着凄酸。”

  “啊。”

  “有两句诗,不知你有否听过: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盈盈冲口而出,“所以你同情我。”

  刘立成把支票放进她银色小手袋中,“别叫我失望。”

  “我可以随时走出这间房间?”

  “当然。”

  “世上彷佛许久没有发生这样好的事了。”

  她泪盈于睫。

  刘立成送她下楼去,叫司机把她载返家中。

  上了车,已驶出去十来公尺,忽然车子又停下来,车窗降下,她探出头来,刘立成步向前,听她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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