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苛求,也无此必要.人最好妥善照顾自己,那样,才可放心出去谈恋爱。
不知李日虹与邓青云之间可会产生些什么。
过了一段日子,玉婵自采访组退下来,她决定创作一个长篇。
篇名就叫憧憬。
她在等待结局出现。
不到三个月,报章财经版刊出消息,显泽机构李日虹辞去职务,宣布退休。
玉婵立刻拨电话给陈日良。
陈君说:“李小姐现在温哥华。”
“那么,邓青云呢?”
陈君答:“邓先生已经辞职,我代替他的位置。”
“恭喜你,升职了。”
“托赖。”言语间十分亲切。
可是其实他们没有见过面。
双方有一刹那沉默。
然后,陈日良轻轻说:“我曾拜读彭小姐大作,十分钦佩。”
玉婵笑,“我请你喝咖啡如何?”
他大喜,“随便何日何时我都有空。”
“一小时后在显泽楼下见。”
“我胸襟会插一朵康乃馨。”
玉婵被他逗得笑出来,能笑就好,伴侣如果能叫你笑,请多珍惜,那是极之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呵人生路上到处都是名与利,唾手可得,欢笑难寻。
玉婵到了约会地点,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们热烈地握手。
“真没想到有那么漂亮的女作家。”
玉婵又笑了,“我已退出采访组,学写小说。”
“那敢情好,可以对你坦诚地说话了。”
“有什么消息?”
“李小姐结婚了。”
“呵,那多好。”
“猜一猜对象是谁。”
“邓青云。”
陈日良诧异,“天下怎么会有你那样聪明的人。”
“不过是一加一等于二。”玉婵笑。
“她一直喜欢他,终于舍弃阶级而取爱情。”
玉婵沉默,真是好决定,现在李日虹才真正什么都有了。
“小说进行如何?”
“细节还需商榷。”
这一对,也大有发展余地。
赌注
邓正伟额角冒着汗,手上拿着一副牌,故作镇静。
对手刘立成、心中暗暗叹气,姿势这样难看,赢了也等于输了。
本来赌桌上有五个人,现在都已退出,在一旁看他们下注。
他们赌的牌,俗称沙蟹。
刘立成不认识邓正伟,是一个朋友的朋友把他带来,刘立成好客,最近做电脑生意颇赚了一点钱,时时在宽敞的家里招待客人。
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像邓正伟赌品那样坏的人。
赢一点点,趾高气扬,嚣张万分,似要全桌人拜服赞美,输一点点,又垂头丧气,十分沮丧,最好有人安慰。
如此肤浅!
而且赌注落得那么大。
这时刘立成手上已有一对十。
不一定嬴,可是也不一定输,还有两只牌未发下来。
而邓正伟在这个晚上,已经输了近二十万元。
作为主人家,刘立成说:“这是最后一铺,然后,我们该吃饭了。”
牌发下来,邓氏面前是一对皮蛋。
他意气风发,掏出一条车匙,“我加注。”
刘立成有点讨厌他,故轻轻说:“我从来不用二手车。”
围观的几个人都笑了。
刘立成的牌下来,又是一只十。
刘立成几乎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说:“看你的了。”
邓氏只得一只六。
而刘立成取得一只老K。
他把面前筹码摊出来,约莫值五万元。
他不想再玩下去,故把牌掀开。
那邓某人冷汗涔涔而下。
刘立成把车匙还给他,笑笑说:“吃饭了。”
外头已摆下丰富的自助餐。
很多客人他都不认识,自从爱妻病逝之后,刘立成深觉寂寞,故时常在家搞聚会,任由朋友携他们的朋友出入。
大家都知道刘家几乎每晚都有香槟招待。
刘立成走到露台去。
他对着海景,忽然深深叹息一下。
身后传来一把小小声音,“赢了还是输了?”
他没转过头去看是谁,低下头,笑,“我怎么好意思嬴客人的钱。”
“你是一个慷慨的主人。”
听语气,已觉有点风尘,刘立成颇喜欢成熟的女子,她们有风韵,老练,不轻易撒娇,把脾气收敛得很好,与她们相处,一定愉快。
他觉得她就站在他身后。
“这是一座美丽的别墅。”
“谢谢你。”
“听说女主人已不在世上。”
“是。”
“世事古难全。”
刘立成仍然没有回过头去。
这名女子声音柔美温馨,可是清甜的嗓音后似带凄怆,使他神往。
他不敢转过头去,怕她长得不美,又怕她长得太美,可是已经老了。
他问:“你跟朋友同来?”
“是。”
“已经深夜,早些回家的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轻笑。
他猜得不错,她果然是一个出来找生活的女子,换言之,她父亲不能照顾她,她的伴侣也不见得有能力。
对刘立成来说,所有女子都应该被呵护,同女人争、占女人便宜,是十分卑贱行为,至于伤害女子心灵肉体,更罪无可恕。
他忍不住回过头去。
可是身后已空,那个女郎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去。
刘立成有点后悔,为什么一听到她声音之际不立刻转过头来?
他喝尽手上的酒,回到客厅。
客人已陆续离去。
有人问他:“泳池几时开放?”
他笑,“你们说几时?”
有女客娇俏地说:“明晚。”
“我马上叫人准备。”
“今日鱼子酱供应不足。”
“我会告诉厨房。”
“有时累了,真希望可以睡在客房中,明天再玩。”
刘立成只得笑,“太赏脸了。”
过了这一季,他也想静一静,欲躲往伦敦住个把月,逛逛书店与美术馆。
有人叫住他。
他转过头去。
是邓正伟。
刘立成觉得奇怪,还有什么事?
“刘先生,我想与你再赌一记。”
“不,”刘立成即时拒绝,“牌局已经结束。”
这个人长得英俊高大,性情为何如此讨厌?
邓正伟凝视他,“你是怕好运已经结束?”
刘立成说:“邓先生,此处并非赌馆,这里是我的家。”
邓正伟笑,“你没胆子就算了。”
刘立成丝毫不理他的激将法,“你说得对,我没有胆子得罪客人。”
心想,邓兄,放了你一马你为何尚不知进退?
他想送走这名恶客。
谁知邓正伟仍不放松,作最后努力:“我愿拿我今日身边所有,来同你赌最后一记。”
刘立成看着他,“你想赢什么?”
“赢威风。”
“你想清楚了?”
“是。”
刘立成说:“万一输了,你的车你的现款你的衣服,可统统都得留下。”
“我明白,”邓正伟说:“可是我赢了的话,我会向通江湖宣扬我赢了你。”
刘立成笑,“可是,我并不认识全江湖人。”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刘立成想了想,“不,我对你全身上下物品一点兴趣也无。”
谁知邓正伟立刻说:“我还有个女朋友。”
刘立成一怔,“什么?”
“我的女友亦是赌注。”
刘立成不相信双耳,太可怕了,简直卑鄙下流。
“你且看看,她长得不错。”
刘立成缓缓地说:“邓先生,女朋友不是这样用的。”
邓正伟冷冷回答:“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刘立成问:“为什么那样绝望地想赢我?”
“你在商场及牌桌上都有常胜将军之称。”
刘立成笑笑,“邓先生,再见。”
他欲撇下这个讨厌的人,一转头,看到一个女郎向他们走来。
只听得邓正伟说:“走吧,盈盈。”
那女郎轻轻答:“是。”
刘立成立刻抬起头来,他浑身一震,他认得这把声音,柔美清甜,可是背后似有不可告人的凄酸,实在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