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瑛似大梦初醒惊惶地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警车呜呜号笛已经传到。
振川长长叹息一声。
“但我感觉得到,他不会伤害我们。”
振川扶着如瑛进屋。
警队来到,问了若干问题,然后离去。
这次,连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振川都忍不住要喝一杯压惊茶。
他们是谁?
如瑛又是谁?
“相信我,他们没有恶意,否则我们早已遭殃。”
振川心头灵光一闪,“他们”,那两人就是他们。
他们一定知道个中秘密,抓来一问就行,可惜滑不留手,又被走脱。
振川问:“只有两个人,抑或更多?”
如瑛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蜷缩在沙发里,如一只小动物,疲倦得崩溃。
振川不忍,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不再问你,你休息吧。”
再逼她也没有用,怪可怜的,无端多出一身与众不同的本事来,扔也扔不掉,多头痛。
振川睡在另一张沙发上,陪她到天明。
天亮了,振川睁开眼,看到盖在如瑛身上的毯子无风自动,缓缓升起,像魔术师玩大变活人戏法。
振川咕咕地笑起来,如瑛也笑,索性令毯子在半空打一个转,自动折叠,落在椅背上。
振川赞道:“体积这么大的东西都可以控制自如,了不起。”
如瑛答:“熟能生巧。”
振川又笑。
如瑛感动,“你是唯一看到这种情形而不害怕的人。”
振川不出声,过一会儿,他招供,“我也怕的。”
昨夜他怕得冷汗直流,人类一向畏惧未知的黑暗。
“是吗?我不觉得你怕。”
忽听得一声咳嗽,老区站在书房门口说:“早餐准备好了。”声音里充满笑意。
如瑛的精神似完全恢复,也像把昨夜之事全部搁到脚后。
振川想,这也是办法,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最好往后挪,不去理它,不然怎么应付日常琐事。
他向如瑛要求晚上见面。
如瑛要与王约瑟共见客户,“如果不是太晚,我再与你联络。”她说。
振川看着她的背影。
也许柏松坚是故意的。
明知子女自小不和,怕他们越闹越僵,老死不相往来,特地把两家不可分割的公司分给如珏如瑛,故意造成矛盾,迫使他们联手。
但是柏老低估了他一手做成的恩怨。
家庭,越简单越好,那么成功的一个生意人,都不能顺利处理复杂场面,更何况是普通人。
回到公司,球球替振川挂上外套,一边说:“王约瑟天天送花给柏小姐。”
振川大奇,“你怎么知道?”
球球提醒他,“王先生的秘书一直是翡冷翠,换了三个地方都带着她。”
“对,你们几个一直玩在一起。”
“所以,我什么都知道。”球球洋洋得意。
“但你又知不知道,我只想柏小姐快乐?”
球球问:“你让柏小姐接受他人给她的快乐?”
“当然,”振川笑,“难道只有我给她的快乐才算快乐?”
球球凝视振川,“那你太伟大了。”
“不见得,也许占有欲没一些人强,不过想起他人亦能令她快乐,多多少少心酸酸。”
振川与球球一起笑了。
一整天振川都鬼鬼祟祟注意四周围,看看有什么可疑人物。没有,人海茫茫,不再有人注意他,繁忙的银行区路人如鲫,振川略为驻足,身边即有人不耐烦擦过,甚至轻轻推开他。
振川很肯定,那两位猫眼年青人,已经放弃任务。
他恍然若失。
昨夜太过孟浪,应该把他俩好好请入屋内,虚心请教。
但是,事先又怎么猜到他们也是猫儿眼?
六点多,振川还留在公司,看着天色渐渐暗拢来,黄昏的恐惧也随着上升,他合上文件,索性站在窗前俯视马路上的车龙。
振川想结婚。
每天下班,小妻子开着小车子来接他,两人嘻嘻哈哈,齐心合力把黄昏的阴影驱走。
吵架也好呀,时间过得更快,不晓得多少欢喜冤家,一拖十多二十年,尚未分手,乐在其中。
他合上文件。
电话响,球球已走,振川亲自接听。
如瑛的声音急促,“振川,今晚有战事。”
振川叹口气,听听,这样的女朋友,不是每个人有能力消受。
他挺幽默地问:“械斗还是肉搏?”
“振川,别开玩笑,我已取消约会,咱们回去准备?”
“到什么地方去准备?”
“府上。”
“我的家?”振川一叠声叫苦,“为什么挑我的家做战场,太残忍了。”
“振川,你听我说,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你的家呢?”
“我要念及家母。”
“啊,对。”
“谢谢你,振川。”
“是怎么样的战争,同谁打?”
如瑛咬牙切齿道:“同我的死敌。”
振川又叹口气。
“我十分钟后过来接你。”
“遵命。”
第六章
振川披上外套,电话铃又响,快七点了,还这么热闹,也难怪这个城市这么繁荣,不夜之天嘛。
振川接听。
那边开门见山,“老林,你确有一手。”
“谁?”
“你的情敌王约瑟。”
“别开玩笑。”
“如瑛取消同我的约会,匆匆赶来与你见面,”老王酸溜溜,“原来你叫我为柏氏工作,是使她空出身子来与你谈情说爱。”
振川立刻说:“我认识她在先,你搞妥柏氏业务即可。”
“你这个老实人不简单哇。”
“当然,真人不露相。”
老王哈哈干笑,挂上电话。
振川熄灯,预备出去大堂见如瑛,电话铃又响起来。
振川纳罕,怎么?所有的人都抢在这一个时刻来联络他。
这一位更是稀客。
振川几乎忘记他是谁,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人像是上一世纪走出来的旧友。
“老孙,孙竟成!”
“可不就是我。”老孙有点尴尬相。
“蜜月回来了,”振川想不出话题,“开心吗?”
“振川,谢谢你帮忙解围。”他总算讲出目的。
“老孙,其实不关我事,就算没有我,柏如瑛也不致为难你,她不是那种人。”
“你一直站在她那边。”
“我谅解你的苦衷,但逐步了解如瑛之后,发觉她实在是位可爱的女郎。”
“她好吗?”
“很好。”振川不想讲那么多。
“改天,呃,有空的时候,出来喝一杯如何?”
“改天再说吧!老孙,对不起,我赶着出去赴约。”
“好好好,我们再谈。”
振川不耐烦地挂上电话,一转身,才发觉如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靠在他办公室门口,刚才振川与孙竟成的对话,她起码听到大半。
振川涨红了面孔。
背着人无论说好话坏话被人听见,都有点尴尬。
如瑛背对着光,振川只看到她苗条的身形,不见表情。
只听得她问:“是孙竟成?”
振川点点头,心中暗喜,她连名带姓叫他孙竟成,以往,她亲昵地叫他竟成。
淡了,可见时间冲淡任何事。
“他还坚持一切不是他的错?”如瑛诧异地问。
“如瑛,别去理他,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得办。”
“振川,谢谢你。”
“你又来了,就算真有理由要感激我,也请你藏在心底,当欠我一个人情。”
如瑛微笑。
“我们今夜要见谁?”
“一位驱魔人。”
“如瑛,不要开玩笑!”
“让我们先回家,慢慢告诉你。”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振川刺激过度,瞪大双眼。
“第一件事,我们要请走老区。”
两人回到寓所,老区迎出来。
他快快活活地看看振川,又看看如瑛,深觉他俩是对璧人,高高兴兴地说:“我心血来潮,知道你们回来吃饭,做了好些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