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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温士元跟在她身后,幸亏平日也有运动,否则别想跟得上。

  到了屋子前面,从心发觉天井一切都是旧样子啊,像是她上午需开,傍晚又回来了。

  她扬声:“婆婆,婆婆。”

  门虚掩□。她推开门。

  一个年轻妇女正在屋内,抱□婴儿,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从心看到陌生面孔,呆住。

  少妇笑问:“找谁?”

  从心有不吉之兆,“我找信义婆。”

  “啊,周婆婆已经去世,现在我们住在这□。”

  从心呆住,眼前一黑,她看不清事物。

  温士元一听,心中暗暗叫苦。

  片刻,从心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周婆婆什么人?”少妇说。

  “孙女。”从心说。

  “她约半年前病故。”

  少妇站起来,走到一只橱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叠信,“这些都是寄给周婆婆的信,你拿去吧。”

  从心接过信,低头一看,信封上全是她自己的笔□,周从心写的信,由周从心来收,多么怪异,信□夹□汇票、照片、盼望、亲情,原来全部没送到婆婆手上。

  从心往后退一步,落下泪来。

  少妇怪同情她,“你可是去了海外工作?”

  从心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内疚,周婆已经老迈,听说,一日她坐在天井的藤椅子上晒太阳,久久不动,邻居来推她,她已经不在了,这是天大的福气。”

  可是从心双手簌簌地抖,眼泪一直落下。

  温士元取出手帕给她。

  这些日子来,从心没有哭过,无论多大的挫折屈辱,身体何等劳累,她都死忍下来。

  这一刻,实在忍不住了。

  她奔出屋,一直跑上山坡,走到大槐树下,蹲在树根,抱头痛哭。

  温士元不出一声,让她枕□肩膀。

  他可以了解她的伤痛,当日把她自这棵树救起的双手已经不在世上了。

  那是她唯一的慰藉,唯一的亲情。

  他们一直坐在树下,直至司机寻了过来。

  阿忠挽□藤篮,斟出热可可,温士元捧□给从心喝。

  从心呜咽:“谢谢。”

  “回酒店休息吧。”

  “让我再坐一会儿。”

  温士元自阿忠手上接过毡子,盖在从心身上。

  暮色渐渐合拢,天边北斗星升起,温士元拉从心起来,“走吧。”

  从心知道非走不可,依依不舍摸□槐树,过了一会儿,才随温士元回车上。

  她捧□哭肿了的头,一言不发。

  温士元说:“哭过发泄一下也是好的,郁在心中会生病。”

  从心只是发獃。

  “双手冰冷,一定是肚子饿了。”

  一进酒店大堂,就看见一个人朝他们迎上来,冷笑□大声说:“元宝,你想躲我?没那么容易。”

  从心一看,“智泉,你来了。”

  他竟然找了来。

  连温士元都觉得他有办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智泉,燕阳的婆婆辞世,她心情欠佳,你且别吵。”

  李智泉愣住,“对不起,我不知道。”

  从心握住他的手,疲倦地说:“谢谢你赶来,智泉,我想休息。”

  “听到没有?”温士元说。

  从心转过头来,“先生们,请不要争吵。”

  她静静上楼,一进房便把门关上,倒在床上。

  双眼炙痛,她累极入睡。

  梦境同真实一样,在槐树下,她看见有人向她走来,以为是婆婆,但那女子年轻许多。

  “你是谁?”从心问。

  那少妇四处焦急地寻找,不住饮泣。

  “你找什么?”

  她抬起头,“我找婴儿。”

  “你找她?”从心回答:“她已经长大了。”

  少妇苍白的脸异常秀丽,苦苦央求:“告诉我她在哪□?”

  从心答:“我就是那弃婴。”

  “不。”少妇号叫:“我昨天才把她放在树下。”

  “来不及了。”从心也哭泣。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声叫她:“燕阳、燕阳。”

  从心已经熟习了这个名字,知道是在叫她。

  她睁开眼睛,看到温士元。

  “燕阳,有人找你。”

  “谁?”从心撑□起床。

  “祈又荣导演。”

  都找了来。

  奇怪,要找你的话,一定找得到,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也会趴在你身边求,一日失去利用价值

  了,这些人的面色突然转冷,你找他,他也叫秘书回说人不在。

  “我得梳洗一下。”

  “好,我们在楼下咖啡座等你。”

  温士元出去,从心一看,发觉已经是中午。

  竟这样好睡,真是铁石心肠,从心羞愧。

  没有时间了,必须向前走。她匆匆梳洗,打开行李,取出衣物,发觉邓甜琛是她知己,衣服全是米白色及淡灰色,她选大棉衫及卡其裤换上,不便叫人久等,立刻下楼去。

  酒店电梯□有人转头看她,从心低头,微微笑,视线不与人接触。

  到了楼下,立刻走到咖啡室。

  那胖胖的女导演正在等她。

  “对不起,叫你久候。”

  “没关系,我是不速之客。”

  “元宝呢?”

  “他碰到了朋友,过去谈一会儿,马上回来。”

  李智泉在从心身后出现。

  从心介绍:“导演,这是我经理人智泉。”

  “他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从心笑笑:“那么,有什么话,大家可以直说。”

  祈又荣也笑,“想找你拍一部电影,任第一女主角,需演情欲戏,要脱衣服。”

  李智泉大吃一惊,也只有女导演,才能这样大胆直接。

  他轻轻问:“是个好戏吗?”

  “我保证女主角会有表现。”

  “你的意思是,是另一部得奖戏。”李智泉说。

  祈导演并不谦虚,“这回希望也可以卖座。”

  “有剧本吗?”

  “剧本在撰写中,我带来了原着,你们先参考。”

  “原来是由小说改编的电影。”

  “是,英文原着令我落泪。已派人接洽购买版权,作者尚未成名,希望版权费不太昂贵。”

  从心不认识祈又荣,但听她谈吐姿态,不卑不亢,斯文淡定,知道是个已成名人物。

  李智泉对她十分尊重,“哪本原着吸引了导演的法眼?”

  她自背囊取出一本硬皮书。

  从心伸手接过来,一看,呆住。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从心知道有这本书,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出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原先以为会由作者亲自交到她手上。

  书名叫《心之旅》,作者祖张。

  这是张祖佑,他的第一部着作终于面世。

  从心展开一个笑容,泪盈于睫,人生就是这样,酸甜苦辣混成一体,婆婆辞世,她的情绪低到谷底,可是随即又看到一丝曙光。

  她听见自己轻轻说:“我愿意拍这个戏。”

  李智泉听见,转过头来笑,“真是个孩子,讲话没经验,还有许多细节要谈,这么猴急想做明星?”

  “我先读了原着再说。”

  “那么,由我与导演谈下去,你去休息吧。”

  温士元过来,“燕阳,我陪你。”

  从心说:“我想知道关于祈导演的事□。”

  “来,到互联网浏览一番。”

  “她那么有名?”

  “人家成名二十多年,获奖无数,清风亮节,是个纯艺术工作者。”

  “呵,我走运了。”

  “是,燕阳,从此你否极泰来。”

  “你对我真好。”从心由衷感激。

  有人在身后冷笑,“他另有企图。”

  温士元立刻转过头去,“对,只有你是纯洁的。”

  从心苦苦恳求:“先生们,别吵闹。”

  智泉继续去谈条件,元宝陪从心找资料。

  “哗,导演战绩辉煌。”

  “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物。”

  “未婚?”

  “成世东征西讨,时间又比任何人想像中过得快,蹉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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