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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日焺声音传来。

  他昨夜就在沙发上睡。

  打开电视看新闻,记者正报道昨夜之事:“――伤者名马利奥普昔尼,是警方熟悉人物,伤势严重,但无生命危险,此人面对警方七项起诉,包括……”

  可恩静下来。

  毫无疑问,马利奥是只老鼠,但是听到他可以存活,仍代他庆幸。

  新闻继续下去:“疑凶是他前任女友珊蒂汤默斯,年廿一,任职酒吧侍应――”

  可恩熄掉电视。

  她一额都是冷汗。

  昨夜,她的水靴内也藏有一把尖刀,但是冷静的头脑救了她。

  这时电话响起来,是李志明的声音:“可恩,我是爸爸,唉,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一无所知,睡得异常香甜。

  是否应该把每件事都告诉父母?

  看是什么事吧,看父母有无能力援手,还有,子女有多大年纪。

  可恩自觉这次是做对了。

  “爸,睡得还好吧。”

  “对,我失去一张环宇信用卡,请代我报失。”

  “呃,爸,在我这里。”

  “什么?”李志明吃一惊。

  “昨天你早睡,我又等钱用,我不问自取,借你信用卡到机器提款。”

  “你要用钱为什么不出声。”

  “对不起,不想吵醒你。”

  “提了多少,还需要吗?”

  “拿了三千,够用了。”

  就是她还给马利奥那笔钱。

  “我这里还有,你过来拿。”

  “日焺与张丹也在我处。”

  “叫他们一起来,欢迎之至,只怕请不到。”

  说完电话,日焺摇摇头,“慈父多败儿。”他都听见了。

  张丹问可恩:“你会对子女那样容忍吗?”

  可恩想一想:“我不会,我会大声叱责。”

  日焺说:“我会好好打一顿:棒头出孝子。”

  可恩看着他俩,“一个打,一个骂,都是为着我好。”

  “你明白了。”

  张丹说:“可恩,日焺与我都自幼失父,十分吃苦,你要珍惜父亲。”

  可恩这才想到他俩的共同点,难怪,日焺来自地北,张丹来自天南,两人仍然如此投机。

  他们梳洗后出门。

  李志明一眼看到三个年轻人,心底不禁喝声采,只见他们简简单单白衬衫卡其裤加双球鞋,精神奕奕,男的俊朗,女生秀丽,叫中年人自惭形秽。

  高一德斟出咖啡来。

  张丹本是李志明属下职员,早已见过高一德,她连忙上前:“高小姐,我来。”

  李志明先写支票给女儿:“你招呼朋友少不了这个。”

  然后朝女儿诉苦:“你看,爸的皱纹眼袋,这些松了的皮不知从何而来。”

  可恩过去端详父亲。

  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与父亲相处,小时就有,常常伸手搓揉他脸上与身上的大痣。

  “爸,你看上去还不错。”

  “老了,老父,老人,老伯,老家伙,老东西。”

  三个年轻人骇笑。

  高一德在旁边笑说:“你占了上位,那七老八十的人又怎样呢?”

  “我不知道,”他忽然对女伴使小性子,“我不管,我气馁沮丧。”

  这一切,可恩都看在眼内,他的确需要高一德这样的伴侣,她原谅了老父。

  五人结伴去吃午餐,他们四个都叫凉拌蔬菜,李志明偏不肯,“又不是羊,我是人,伙计,来一客十二安士免翁牛肉加龙虾尾,配牛油酱。”

  高一德连忙吩咐伙计:“单是龙虾就够了,”又对李志明说:“李先生,阁下血压高,少吃红肉。”

  “太没意思了。”

  年轻人暗暗好笑。

  忽然他又摆出长辈的样子来,“你们读书成绩,感情生活,生活状况如何?”

  日焺答:“均甲等。”

  张丹说:“我也是。”

  “你呢,可恩?”

  “我?我是永恒丙级生,同他们不能比,我再努力,最多是乙等,天资有限,无可奈何。”

  张丹说:“可恩不可小觑了自己。”

  日焺也抢着说:“可恩进步迅速。”

  可恩黯然。

  阳光下她看到父亲头顶头发稀疏,真的不比当年,不由得想念母亲,妈妈近年染发勤频。

  “仍然没有你妈的影踪?”

  “日焺知道,穗姨与他有联络。”

  可恩把热气球之旅的照片取出来。

  李志明说:“你看,如此风流快活,我却在内地拼命吃苦,钱眼里肮脏的钻进钻出。”

  高一德笑,“你是男人,应当如此。”

  大家又笑。

  高一德说:“可恩,你妈妈是美人。”

  到底是女人,那样智慧大方,仍然关注先前那位的容貌举止。

  可恩答:“家母是美妈,可惜没生美女,我且自幼迟钝,五岁未懂讲话,叫她担足心事。”

  日焺先反对,“没有的事,可恩在我眼中一向最好看。”

  李志明笑,“她是你妹妹,你当然那样说。”

  张丹听了,更加放心,这话由李志明说出,百份百可信,可见可恩与日焺之间一点纠葛也无,她真好运气。

  李志明说:“今日我五十大寿。”

  “爸我们都知道。”

  可恩送上礼物。

  那是她首次期考成绩,李志明一看,老怀大慰,“嗯,不错,但是有进步余地,你妈知道吗?”

  可恩黯然,“她已放弃我。”

  日焺说:“怎么会,我帮你电传给她。”

  李志明说:“明日我们飞往东岸观光,可恩,你当心自己,记得日焺与张丹是你的好朋友。”

  第二天可恩送父亲到飞机场。

  李志明唏嘘,“当年可恩来的时候九个月大,手抱。”

  高一德问:“乖吗?”

  “不乖,一直哭闹要吃夜奶,直到三岁。”

  “什么?”高一德骇笑。

  “真是个可怕的婴儿,她的刁钻直接影响弟妹不能出生。”

  “嘘。”

  可恩不出声。

  他俩走了。

  可恩回家与张丹合作收拾屋子。

  可恩把洗净干衣取出折好,“张丹,要是心中真正怀念一个人,应该怎样做?”

  张丹正在吸尘,闻言关掉机器。

  她取过软布抹尘,窗外园子里日焺正在帮忙倒垃圾,她轻轻坐下来。

  “谁?”她低声问。

  “在大同认识的一个朋友。”

  张丹狐疑,“你在大同一共只逗留两个月,那人是谁,我却没有印象,让我想一想,那里有一对年轻夫妇,他们不是本地人,还有谁?”

  “一个叫田雨的人。”

  “你们一直保持联络?”

  可恩摇摇头,“石氏夫妇已经调走,此刻听说在长安,通讯不便,我至今不知田雨下落,也许他留在大同。”

  “这是个怎么样的人?”

  张丹面色凝重,可恩仿佛是她的责任,她有衣物看顾她,只怕可恩自火坑出来,又跳进油锅。

  她搜索记忆,就是想不起有田雨这个人。

  忽然之间,思维似油丝般钻出,张丹冲口而出:“那个长得像钟馗的年轻人。”

  “咦,都说他像钟馗,你们见过钟馗?”

  “不,是形容他外型威猛。”

  “他心细如尘。”

  “可恩,日出日落,忽明忽灭,人来人往,世事变迁,一站一站,像乘车一般,不停有人上车下车,到什么地方去找先前的乘客?”

  可恩发呆。

  “他曾经坐在你身边,你们曾经谈得十分愉快,可是,你到了站下车,他在列车里轰轰开出,你得去转搭另一辆车或是另一艘船,他还留在你的记忆中,很好,那已经足够。”

  “张丹,我们是现代人,通讯方便。”

  “不是找不找得到的问题,而是有无必要去找这个人,我也怀念小学同学杨仪与罗莹,闲时想想儿时趣事,十分神往,寻人,大可不必。”

  可恩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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