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好奇地偷偷问他,想不想要个爹,他却回答,“有娘疼就行了。”
他是个贴心的好孩子,让她不得不多疼他一点。
曲夕蓉边摆着棋子边说:“初春时麻烦你驾车接我们母子俩到织坊一趟。”
“曲姐,有什么事交代我就行了,天气时好时坏,你不必出门的。”红袖急急说着。并非怕曲夕蓉到织坊,而是怕她出个门又受寒,那就糟了!
曲夕蓉慈爱地拭净儿子嘴角的糖液,轻道:“天气回暖后,我答应与冀儿一同到郊外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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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云袖织坊就在西湖畔,可直到现在,我只见翠山及桑田。”
“可是城里的布商说,它就在这片大桑田间。”董承太拭去额上的汗水,“我想再走几步就到了吧!”
展凌霄挑挑眉。“是吗?也就是说有可能找不到喽。”
“展爷,咱们风尘仆仆来到江南,你就耐着性子找一找嘛!”他哪知道这布坊干么不开在繁华的城镇里,偏偏开在田野间。
展凌霄悠闲地走在小路间,看着采桑人分类桑叶,瞧见小河上的水车转动不停,引水入渠,还听见织布的声音。
看来,他们应离织坊不远。
自妻子失踪后,他替她扛起曲府的事业,全心全意投入他不曾接触过的领域中。
苏家败落后,江南各大丝织厂势力重新瓜分,然所提供布料的品质仍如从前,一点进步都没有。
纷乱的争夺战中,崛起一户专织绸缎的新秀——云袖织坊。
它所纺织出的布料色泽丰润、品质绝佳,而这家织坊拥有数块桑田及苎麻田,原料从不受上游的限制,染出的绣线及布匹,行家们争先恐后抢购,市场上更是供不应求。
而这里又出了位手艺精巧的双面绣绣匠,声名远播到南北两京,这也是他特地南下拜访这家织坊的主事者,洽谈能不能与之长期合作的主因之一。
展凌霄走过桑田,见到一片排列得井然有序的花草,及一名正在浇水的老花农。
“老人家,您种花做什么?”他问。
老花农放下水桶走近他们,指指耳朵,“啥?说大声点啦!”人老了,耳朵也不太灵光。
展凌霄放大声量再问:“我是问,您种这么多花做什么?”
“花啊,做染饼染色用的。”
“老人家,还有多远的路才能到云袖织坊?”
“从你踏入桑田后,这片土地便在织坊的范围内。”老花农扬起和蔼亲切的笑容,一手以斗笠揭着风,一手指向不远处的大宅院。房子就在那里。”
道了谢后,主仆俩便朝那大宅院走过去。
踏进宅门前,唧唧纺织声不绝于耳;踏进后,他们皆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拨算盘的账房、晾布的织工、风韵犹存的织布娘……每人忙得昏头转向,根本不知有客来访。
“原来一家小小的织坊,养活了这么多人口。”董承太有感而发。若由踏入桑田那刻算起,这织坊最少有六、七十名工人。
展凌霄拦住了一人,有礼问道:“请问主事者在吗?”
“红主事出远门去了,最快也要明日午后才会回来。”话完,不加逗留又去忙了。
“承太,我们明白再来。”
待展凌霄踏出宅门后,一名小男孩匆忙转进屋角与他们撞个正着。
他适时扶住他,蹲下身关心问:“小弟弟,有没有怎么样?
冀儿拭去泪水。“我没事,但……娘有……事,大家都在……忙,红袖姨又……不在。”他红着眼呜声说着。
娘肯定是前日逛湖观景受了凉病倒了。他不会驾车,又不知去哪请大夫,这该怎么办了
董承太盯着他的脸好一会,摸着下巴寻找脑海中的记忆。他老觉得这小孩愈看愈面善,似乎在哪见过。
展凌霄拍拍冀儿的小肩膀,低声轻斥,“男孩子不可以哭。”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他接续着说:“叔叔有马车,告诉叔叔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娘到城里看大夫。”
“真的?”他的小脸亮起希望。
“小弟弟,叔叔们是好人,不会骗人的。”董承太最欣赏孝顺的孩子,况且这孩子又可爱,若不帮忙会遭雷劈。
待马车牵来后,他们依着冀儿的指引缓缓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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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有种柳树的院子就是我家。”
董承太朝冀儿所指的方向前去,一会儿来到一户飘有兰花香的小宅院前。
“是这里吗?”
冀儿点点头,待展凌霄抱他下车后,便迫不及待地奔入屋内。
小手拧干一块方巾,搁在母亲的额上,他轻声轻语地说:“娘,我请叔叔带你去看大夫了。”娘的额头还是烫烫的。
展凌霄主仆两人随后走进这宅院里。院子里种有数株兰花及容易栽种的蔬菜,柳树下有粗木制成的桌椅,桌上还搁着一盘未走完的棋。
“这屋于的主人可能过着半隐世的生活哦!”董承太说。
展凌霄走近桌子,笑道:“而且还是位棋艺高手。”了解棋局后,他移动红炮退一格,破了这盘棋局。
董承太见着主子破局后的笑容,不由得轻叹口气。自王妃失踪后,五年来,展爷不曾摸过棋子,也不曾踏入凌蓉院的新房,就怕触景伤情。
两人踏进屋内后,震惊于屋内的摆设。
画稿、绣架、一篮篮分好色的绣线及一件又一件的精美绣画,让他们肯定屋子的女主人一定是名技艺超群的绣匠。
正当展凌霄环视屋内时,董承太发现大事般地呼喊,“展爷,您快过来看这幅绣画。”
展凌霄走近绣架上一瞧,双手微颤地取下尚未完成的绣画。
“双面绣耶,难不成这里是那位不知名绣匠的家?”他好想瞧瞧绣技比王妃更为高妙的大师到底长得什么样!
展凌霄手指颤抖地触摸绣画上的一针一线,这样的运针手法,这样的感觉!
可能吗?可能是她吗?
冀儿端着脸盆走出房间,瞧见有人擅自移动母亲的东西,气愤地抢回来。
“不能随便动娘的东西!”这些都是娘的宝贝,未完成前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触动。
“小弟弟,你娘在哪?”他抓住冀儿的手直问。
“叔叔,你抓疼我了!”
他立即放开手。“告诉叔叔,你娘在哪?”
冀儿带着他们走进房里,“娘病着,躺在床上。”他掏出几块碎银交至董承太手里,低声恳求,“麻烦叔叔用这些银子带娘去看大夫,好不好!”
“会的。”董承太允诺道,心疼这懂事的孩子。
展凌霄缓缓走近床榻,瞧见那熟悉的脸孔,激动的心情令他无法克制地抱住床上的人儿,温柔审视她的容颜,失控地以唇碰触她冰凉的唇。
是她,真的是蓉蓉!
即使她化成灰他也认得。
他眼泛泪水,抱着消失多年的妻子!
冀儿见了,快速冲到床边,怒气冲冲地拉开抱住母亲的大手。“叔叔,你在干什么?!娘病了,快放开她。”他捍卫地挡在床旁,不容许有人轻薄他娘。
展凌霄以脸探探她领上炙人的温度,抓起在旁的大衣裹住她,再将她纳进怀里。
“放开我娘!”
“我得送她去看病。快点带这孩子上车,咱们得快点进城找大夫。”依她这种过高的体温,再不尽快就医,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一名未曾见面的女子,为何让主子失控?
“展爷,她……”董承太愣了愣,不解主子紧张的行为。
展凌霄腾空抱起她走出屋子,焦急转头大吼,“愣在那里做什么?蓉蓉若有事,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