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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走遍天涯海角,他不会放弃寻找他珍爱的妻子。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找就是许多年。

  第八章

  五年后

  杭州的天空,降下今年最后一场冬雪。瑞雪初霁,蓝天洒落银白雪花将远山近水妆点得宛若人间仙境。

  西湖畔一户微旧的小宅里,传来孩子欢乐的声音。

  “娘,雪停了。”一名约四、五岁的小男孩跑到院子,掬手仰脸承接天空飘下的雪花。

  一名面貌清雅、身穿鹅黄绣裙的少妇,放下手上的针线,打把伞走到他身旁,蹲下身笑看他。

  “别玩雪了,快跟娘进屋。”

  “娘,雪初融的湖边很美喔!明日你带我去玩嘛!”

  小男孩撒娇地窝进她的怀里。他除了想到外头玩耍,也想让娘到外头走走。这个冬季,娘几乎都守在家里,未曾出门。

  少妇揉揉儿子的头发,为难地开口,“雪初融时地面很滑,况且娘不想出门,娘改日请红袖姨带你去玩,好不好?”

  “不好、不好,人家好久没和娘出门了。”他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拜托啦!”

  因常听闻大夫不时的提醒嘱咐,他晓得娘的身子骨受不了风寒,因此极少出门。只是他怕娘足不出户,成日做衣绣画,迟早会闷出病采的。

  受不了儿子撒娇可爱的模样,她只得答应。“好,改日娘和你去逛湖。”

  “要多穿件衣服,以免着凉喔。”小男孩低声叮咛,他不希望娘在外受了风寒。

  “嗯,娘会注意的。”说完,她眉目含笑地牵着儿子回屋习字。

  燃烧炭火烹茶的小火炉,提供屋子足够的温暖,让母子俩能专心做自个的事。

  少妇挑起一缕青线,准备穿针时,小指指甲不经意勾起一旁桃红色的绣线,它像是有生命似的随风扬起,滑过她的脸颊,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好久前,也有条红线圈在她小指上,另一端则系住一位男子的小指。

  她的目光痴迷于飞扬的线缕,忆起从前往事……

  若没发生那件意外,现今的她还依偎在他怀里。

  小男孩突然把脸凑近娘面前,着实吓了她一跳。

  “吓到娘了。”她责备轻骂着。

  “对不起。”他先行道歉,一脸好奇问:“娘,你干吗盯着这条线那么久?’’他读完两首诗后,娘还是处于出神状态,所以不得不来关心一下。

  “哪有。”她假意拿起另一根针,穿过红线。“诗念完了吗?”

  “念完了,我宇还多习了一次,牢牢记在脑袋里。”可爱的小脸亲呢地贴上母亲的面颊,撒娇再道: “娘,我想学算数。” 

  “不急,等你长大点,娘再教你。”

  “但人家想快快学起来,好帮你的忙嘛!”

  儿子的铁心让她感到窝心,她抚上儿子细嫩的小脸。“翼儿疼我,娘知道。但你要先好好把课业学好,我若认可,你要学什么娘都依你。”这孩子聪明伶俐,私塾的夫子还说这孩子将来大有可为,要好好栽培。

  她会给他最好的,即使再累也值得。

  这时,门外马车停下的声音,吸引母子俩的注意。

  “曲姐。”前院传来女子的叫唤声。

  “红袖姨来了。”翼儿开心地跑去开门,向来者热情地投怀送抱。“红袖姨,人家好想你喔!”

  红袖蹲下身,温柔拍拍他地小脸。“傻孩子,才三天不见就想我。来,糖葫芦给你。”她向来很疼这孩子,只要他开心,她就高兴。

  苏杭花魁红袖洗尽铅华,如今是位南北奔走地女商人。

  “外头冷,快进来喝杯茶。”少妇唤他们进屋。

  红袖牵着翼儿走进屋内,拿出篮内地药材及蔬果米粮。“曲姐,我帮你买些东西来了。还有这是今年织坊地帐册,麻烦你过目一下。”

  她将帐册交至消失北京多年,却隐居在此地传奇女子——曲夕蓉。

  曲夕蓉一夜之间失去踪迹,震惊满城。

  北京城里曾谣传:展凌霄为了旧爱,舍弃娇妻不理,甚至还有人传出,曲夕蓉身染恶疾一夜香消玉殒的消息。以讹传讹,大街小巷皆是荒腔走板的谬言。

  展凌霄不曾加以解释,他在各大城镇张贴告示重金寻赏,发狂似的寻妻。

  当年,红袖因有要事须到塞外一趟,经过北京城郊野时,意外发现滚落山下身受重伤的曲夕蓉。

  曲夕蓉昏迷数日后才醒来,头一句话便要求红袖送她到云袖织坊附近居住,后来才发现她怀了身孕。

  此后她从不过问故乡的一切,似乎刻意断绝从前,带着孩子在这片湖光山色里,安适地度过每过季节。

  曲夕蓉翻开账册,细看了好一会。

  “你把账目整理得井然有序。”她赞许地说。谁能料到短短几年间,原是青楼花魁的红袖,竟然摇身一变成为经商高手。

  “还不是曲姐肯给我这个机会。”若不是曲夕蓉将江南数块桑田交给她管理,另外再教她经商之道,她哪有今日的成就!

  “你客气了。”

  “我说的是事实。”红袖打开茶罐,放匙茶叶烹者一会后,倒去杯里已冷的茶,再注入芳香逼人的新茶。

  “这次出这门我又找到上好的铁观音,半斤要二十两耶!曲姐是品茗高人,喝看看我有没有被骗。”

  曲夕蓉含了小口在嘴里,闭眼感受温醇香气缓升脑门、流畅四肢的感觉。

  “好茶!”

  红袖欣喜地倒了一小杯,招来吃糖葫芦吃得正起劲的冀儿。“来,这杯给你。”

  “谢谢红袖姨。”他有礼地道谢。

  曲夕蓉取过昨日刚绣好的绣画,折好再以纸包里交给她。“这是刚绣好的双面绣,麻烦你了。”她绣好的东西向来请红袖代售。

  “曲姐,半年才绣好这一幅啊!”红袖秀眉皱起。

  一幅哪够!半年来,光是询问是否有双面绣品的至少百人,价钱出得一个比一个还高。

  “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绣好这幅‘咏春图’,别再赶我了。”她又不是千手观音。

  “这不是赶不赶的问题,织坊的信誉总得顾及。物以稀为贵,客人都快为双面绣抢破头。”甚至还有人利用官府的力量,插队购买。

  “我不是有救坊内的绣娘们绣法吗?”人手理当足够才是。

  “做好的成品与你的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成品的差别,更别说是内行人。

  “熟能生巧,你请绣娘们多加练习啊。”

  曲夕蓉生产完后,闲来无事研究起绣法来,无心插柳下,她无意间绣出一幅龙凤双面绣。红袖看了觉得新奇,便将它放在店里当摆饰;哪知被眼尖的商人瞧见了,以高价买回京。不到三个月,全国都晓得云袖织坊有这么一位会双面绣的绣匠,令不少绣匠或姑娘家远道而来拜师学艺,曲夕蓉却以身子虚弱为由不曾出面,而她这位苦命的代理人好说歹说才劝退众人回去。

  不愧是京华绣女,这个名号曲夕蓉当之无愧。

  “红袖姨,过几日天气暖和点,我们一同到西湖逛逛好不好?”冀儿一脸渴望地问。多人同去,一定更好玩。

  “你若写出红袖姨的名字,我就带你到处玩。”

  “好,我马上写。”他立即提笔缓缓写字。

  一会儿,他献宝似的将纸张呈在红袖面前。“写好了,我还写了娘的名字喔!”

  她看了,扬起笑脸拍拍他的脸颊, “写得真好。”这孩子真聪明,尽得父母的遗传。

  冀儿从不像别的孩子追问母亲自个的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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