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和玉笙坚持所爱,老天爷一定会可怜他们,让他们在山穷水尽时,终能找到活路通向柳岸花明的桃花源。
所以她一定要坚强,为玉笙坚强,为两人的情爱坚持下去。
新晴嫣然一笑,挂在颊边的珍珠般泪水,令她平时的温婉端庄外又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娇柔,而晶莹泪影中的那抹笑容,更映衬得未经人工粉饰的玉容明艳无比,教闯进这座幽雅院落的帝王看得目不转睛,情思渐渐痴了。
他到这时候才能明了曹植那篇洛神赋中的真义。活生生的洛神便在他眼前,无论是姿貌、神韵,不管是或颦或笑,都深深撼动着他的灵魂,让他渴望拥有。
后宫三千佳丽,加起来全比不上她。
他贵为帝王,本该拥有天下间最美最好的事物,如此倾国倾城佳丽,他怎舍得拱手让人。
不,郁新睛是他的,他绝对不放手。
他深深地吸口气,恍惚之间,有股清郁如莲的香泽也纳入体内,更加令他如痴如醉。他示意周遭的侍从不要出声,悄悄走近新晴。
近看之下,更觉得玉颜光润如玉,明眸皓齿,这下更是色接魂与了,他伸出手便要摸向那粉色生春的俏颊。
“皇上……”新晴及时回过神,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他伸出的毛手,不慌不乱地盈盈下拜。“民女不知圣上驾到,失礼之处,望祈圣上恕罪。”
“别这么说,是朕来得鲁莽。”皇帝笑咪咪道,待要伸手扶她,新晴吓得倒退数步,故做虚弱地倒入身后宫女的怀中。
“快宣御医。”皇帝惊慌地吩咐道。
“不用了,圣上。”新晴立刻拒绝,“民女生来体弱,休息片刻便行。”
言下之意,大有送客的意味。但也不知道皇帝是太笨,还是故意装做听不懂,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涎着脸道:“让朕送你回房,命太医调制几味强身健体的药方,给爱卿调养。”
“多谢圣上隆恩,新晴只需要多休息即可。”
“光休息怎么行?吃几味营养的补品才是良策。”
“多谢皇上关爱。但新晴的体弱不是任何药物能调理的,许是离家太久,染上思乡情怀;新晴是南方人,过不惯北地的生活。”
“原来是吃不惯,怎么不早说呢?”皇帝避重就轻地道,“联这就命人调理南方食物,让爱卿享用。”
“皇上,”新晴脸色一沉,清澈的眼眸染上薄怒。“心病还需心药医。新晴是想家,请圣上允许民女返回江南。”
“那怎么行。”皇帝俊挺的眉宇微微弓起,清峻的眸光令众侍从微感害怕。这是皇帝不悦的前兆,众人皆替眼前娇柔迷人的少女暗暗担心。“莫非爱卿认为朕的宫殿不够华丽,御厨做出来的食物不合口味,一切都比不上江南的民家?”
“民女不敢。”新晴颤抖的垂下脸,“宫里的东西自然比民女家中的鄙食陋物精美,只是民女过惯简朴生活,宫里奢华的用品,非民女贱躯所能消受。”
“爱卿为何如此说呢?以卿之才貌,也只有在皇家才不致委屈了。”皇帝得意洋洋地说,眼光贼溜溜的直往她纤柔合度、娉婷婀娜的体态打转,见她不过穿了件银红对襟袄,绘有朵朵红花的月华长裙,简单的发髻上随意插了一支蝴蝶簪子,便比任何打扮得珠翠满头、罗衣绣裙的后宫妃子还要来得清艳动人、雍容华贵。
而她一双柳眉,丽如秋水的潭眸,更是不笑而媚,令皇帝心中狂烧的一盆火有若烈焰燎原。但她把自己赏赐的华衣珠宝全弃在一旁,却令他高傲的自尊心像被冷水当头浇下般升起一阵寒意。
她若肯换上宫装,戴金翠的首饰,缀饰明珠宝石,必然明艳若天人,什么西施、洛神,全被比了下去。
“联不是赐了你不少华服、首饰,莫非爱卿不喜欢?”皇帝不悦地哼道。
新晴咬着粉唇,听他左一句爱卿,右一句爱卿,实觉万分刺耳,但对方贵为一国之君,喜怒无常,她又不敢得罪,只好忍气吞声。
“皇上忘了大明律令有言,平民妻女不许用大红、鸦青及黄色吗?新晴一介平民女子,若用宫中贵妇所穿的服饰,岂不是以下犯上,有违国法?”她不卑不凡地提醒皇帝,直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可是……联没把你当成平民女子。”他眼中射出炽热无比的光芒,缓缓地道。
“多谢圣上厚爱。但新睛只不过是一介平民,不敢僭越。”她冷冷地开口。
“什么僭越?只要朕一句话,你就不是平民了。”
新晴心中一凛,知道皇帝想来硬的。她小心翼翼地回道:“圣上当日在坤宁官当着皇后、公主、武威亲王及定远公爵的面,承诺要替新晴和玉笙完婚的恩泽,新晴心中十分感激,不敢再有非分之求。仅希望皇上能速下圣旨,让新晴和玉笙早日团聚。”
“如果我不想这么做,要留你在宫中呢?”
“皇上是明君,当知为所该为。”
“该死的,朕是皇帝,天下美女财宝尽归朕一人。”他霸气十足地喊道。
新晴心头一震,无助的怒气在胸中徘徊,身躯颤抖得有如秋天树上的枯叶。听这昏君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她要顾忌的实在太多了,早就跟他翻脸,也不用在这里浪费唇舌。
她咬紧牙,盈盈下拜。“新晴是圣上的子民,尊圣上如天如父。新睛只知道那日圣上亲口允婚,所谓君无戏言,以圣上的英明,当不至于跟这些小老百姓开玩笑吧?”
“朕当然不是开玩笑,朕只是……”皇帝的口气软了下来。
“既然皇上不是开玩笑,新晴便再次叩谢圣恩。皇上整日忙于国事,民女的婚事不敢劳烦皇上费心,只要皇上准许新晴返回江南,新晴和玉笙的尊长会自行筹划。
“朕不许……不许你走。”皇帝听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去,心头渐感烦躁,再也顾不得帝王的威仪,上前一把捉住新晴。
新晴错愕万分地瞪着他,一双向来温柔似春水的潭眸,霎时冷冽若寒冬的冰潭,容光凝冻,如雪地的白梅般圣洁,看得皇帝自惭形秽。
“请皇上自重。”她轻轻道出的言语,却比千斤重锤还要沉重地击向皇帝的心。
眼前这张绝色的容颜,他说什么都舍不得放弃。皇帝红着脸,一迳的摇头。
“你……”新晴气得胸口急速起伏,没料到他是这种无赖,在众内侍面前连帝王的尊严都撇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想?
“新晴……”娇滴滴的呼唤自庭院口传来,皇帝轻轻放开她,恼怒的眼光转向声音来处。
“皇兄,原来你也来看新晴。”天香公主娇憨地道,表情无辜。
“嗯。”皇帝轻轻应道,板着脸转身离去,众内侍连忙跟上。
新晴松了口气,无力地倚在玉栏上。
总算逃过一劫。她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天香公主感激地一笑。
☆ ☆ ☆
“我已经见过玉笙,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他说他绝不会忘记的。”天香命宫女将新晴娇弱的身躯扶进寝室后,坐在床沿道。
新晴听后只是微微苦笑,脸上不见欢容。
“新晴……”天香唤了她一声,似乎明白她抑郁的心情,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皇兄刚才……”
“公主……”新晴瞥了一眼在身旁伺候的宫女,欲言又止。
天香连忙命众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