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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垚冰的话才刚落下,掌风便自四面八方往他们这儿招呼来。

  来者约有二十人,武功身手皆属上乘,只可惜在他俩眼中,真的就如垚冰所说的,仅仅是群“烦人的苍蝇”。

  “喂!第一次有这么多苍蝇!”垚冰侧身闪过一记金刚杆。“不会都是被我引来的,你也是有分儿,对吧?”

  轻轻一跃,聂飒横腿劈倒来袭者,干净利落。“祸首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关司鹏的《绝天神鉴》。”

  自从他解散绝天门之后,江湖间流传关司鹏留下一本《绝天神鉴》,内容记载了最上乘的武学。绝天门下,樊汝胤死、练如滟失踪,黑白两道自然就找上了垚冰、聂飒。

  半盏茶过后,所有不速之客统统躺平,应了聂飒的话,得到永远的休息。

  但这时,屋内却传出了一声尖叫:“阿娘——”

  “不好!”聂飒听到小招的惊叫,心一惊,双足一点,没半点犹豫便往屋内奔去。

  在他身在咫尺的情况下,罗绯衣会出事么?

  不!他不许!三年前的那次,已经够惊心动魄了,三年后的今天,他绝不容许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  ※  ※

  罗绯衣被人掳走了。

  聂飒身形似电,疾奔如风,一边思索这事究竟何人所为。

  首先,罗绯衣与《绝无神鉴》无关,此人当不是为神鉴而来;二者,如今没有人知道她是淮北罗家的大小姐,也不可能是为了向罗家勒索银两这么做;最后,虽然他和垚冰分神对付那些刺客,但此人能趁空隙掳走罗绯衣,放眼当今武林,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会是谁?

  聂飒心里隐约有了个名宇,但他实在不愿和那人兵戎相见啊……

  “站住!”不多时,聂飒已将近追上,那人的背影就在几个纵跃之外。

  听到聂飒的喝叱,那人加快了脚步,依旧不停。

  目光沉黯了下来,聂飒绷紧了声线,冷然唤道:“寒笙,你已经完全无视我的命令了么?”

  那人闻言重重一震,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迟疑片刻,终于缓缓转过身。

  没错,确实是——荆寒笙。

  有多久没这样与主子面对面了?荆寒笙无法遏抑心底不断吐出的苦涩。这一等,竟已三年。

  “鹰主。”如旧的称呼,他甚至恭敬地微低了头。

  聂飒以目光迅速检视了绯衣一回,见她应无大碍,这才淡漠地回道:“把她留下。至于你,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荆寒笙拧紧双眉,堆叠三年的疑问如狂风卷起,瞬间爆了开来。“为什么鹰主这么看重她?寒笙不明白!她不过是个没有武功、对霸业又没帮助的女子;更何况,她身带邪祟,随时可能替鹰主带来灾劫呀!”

  为什么这么看重她?聂飒看了看他,又深深睇了旁边的罗绯衣一眼,然后微微地笑了,有如鹰脾睨的自信矜傲,有筛得出的几许真挚温柔。“原因?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总之,这辈子,我要定她了!”

  “可是,寒笙对您的忠诚,难道……难道比不上她的重要?”年轻俊秀的脸庞满布阴霾,荆寒笙不甘心地冲口而出;他永远忘不了当绝天门解散的时候,鹰主拒绝让他随行的难堪与心痛。

  “所以,当年你让她离开玄鹰堂,又在我要下河救她之际发掌?”

  “寒笙是为鹰主着想”荆寒笙下颚的线条不自在地崩紧了。

  “是为我着想么?”聂飒冷嘲道。“不!这是你擅作主张。”

  “我……我……”一时哑口,他仍不愿意承认,尤其,罗绯衣也在现场。“我是为了鹰主好!”

  “什么是对我好?寒笙,这是由你决定,还是由我?”聂飒冷冷地说。“这不是效忠,是背叛。”

  背叛!

  这两个字像是五雷轰顶,震得荆寒笙神魂俱失,当下怔怔无语。他曾说过,无论如何绝不会背叛主子,而今,鹰主却认定他是个……叛徒……

  当年,他全家死在强盗刀下,是鹰主在鬼门关前救下他的小命,从那一天起,鹰主就是他的父、他的兄、他的天、他的一切一切,即使以命相搏、以血肉相护,也绝对不容许丁点伤害烙在鹰主身上;但是,所谓的好、所谓的伤害,究竟该由谁来判断,他——抑或鹰主?

  答案,已经浮现。

  “绝天门内,背叛者唯有以死相抵。”也许是明了了,也许是死心了,如今荆寒笙只觉心湖一片澄明。“鹰主,寒笙愿意领罪。”

  “不,聂飒,你让他走吧”旁观已久的罗绯衣终于开口。

  “若不是他,我当初可以拦下你的,何况,今晚他又挟持了你。”

  “当初,是我不想连累你,他不过是和我同个心思,助我一臂之力罢了。”罗绯衣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漾起一抹清浅。“今晚,他挟持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如是而已。”

  荆寒笙讶异地望着罗绯衣,即便是三年后,这女子仍旧让他大感特别。没想到,这世上最能明白他对鹰主之心的人——是她!直到此时,他也才真正能体会到罗绯衣是以多深的情感恋着鹰主。

  “你走吧,寒笙。”思忖片刻,聂飒做了决定。“你的命是我给的,既然给了,我就没想过收回。”

  罗绯衣向聂飒微微一笑,转向荆寒笙,清清的嗓音缕下了句。“无论到了哪里,你都要好好地活着。”

  “这条命既是鹰主给的,寒笙绝不轻言浪费。”重重地点了头,荆寒笙向聂飒深深一揖——只有聂飒,是他今生今世永远的主子。

   ※  ※  ※

  谁也没想到,在荆寒笙离去之后,罗绯衣自己却倒了下去。

  “她的情况怎么样?”

  “你要听善良的说词,还是真实的说法?”垚冰眉端一挑,好整以暇地问。

  聂飒铁青着脸,冷冷一瞪,薄唇抿得紧,似乎怒气随时可能进发。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看来,宝贝师弟对于他为缓和气氛所做的努力可是半点都不领情,心底悲叹之余,垚冰只得正正神色,缓声地说:“实不相瞒,她的蝎毒,提早发作了。”

  “可有救?”聂飒试着保持向来的冷静,他明白这是最不能心慌的时候。

  “有,当然有,只是……”垚冰故作沉思,停了好半晌才刻意用怪异的眼神偷偷观了聂飒,然后又是一阵长叹:“唉……不可能的啦!”

  “什么不可能?”微眯星眸,他的耐性已被垚冰磨到极点。

  垚冰当然读得出危险讯息。事实上,打一开始他就是故意使慢,为的是看聂飒如何反应。聂飒做事向来沉得住气,想当初他要扳倒赤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素有老狐狸之称的樊汝胤逼到死胡同,所凭藉的,就是超乎常人的沉着,才能借力使力、以静制动;而今,为了罗绯衣的生死,他却轻易暴露了躁意……

  “我就明说吧——”既然情形至此,垚冰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如果,要你牺牲毕生功力来救她的性命,你愿意么?”

  “笑话!这有什么难?”干净利落的回答,聂飒撂下冷冷嘲讽。

  垚冰的唇畔扬了朵诡笑。“连细节也不问,聂飒呀聂飒,这不像你谨慎的作风。”

  “细节之于我,并不重要。”锐利的眸光缕下负傲,御风如鹰的自信仍在神色言语间展露无遗。“我只认定罗绯衣,她,才是唯一重要的。”

  “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好吧,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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