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他冷笑。
「谁能困扰我的感情?对你都可不动情,何况其他平凡的妞儿!」
「别抬举我,」她甚是理智。「我们没有互相爱上是因为太熟,太了解,个性也太相似,我们做兄妹比做情侣更适合一些,绝不能因为我们没恋爱就表示你不爱别人,你分明强词夺理!」
「不是强词夺理,」他坐下来。「我目前连正式女朋友也没有!」
「王苹?」她是了解一切的。
「佳儿,你认为我的鉴赏力这么低?」他怪叫起来,心中隐约浮上另一个影子。「女孩子不能只有一张漂亮的脸,一个动人的身材就行了,你是明白的,不是吗?」
巴巴拉黑眸灵活的一转,盯着墙上雅之那幅十六乘二十的放大照片。
「那么——这一位呢?」她似笑非笑的。
「她?何雅之?」亦凡皱眉,心中莫名其妙的就不高兴了。「她的男朋友是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张正浩!」
「是吗?」巴巴拉看来绝对不相信。
「那天在衡阳路碰到她,你打招呼她没理会,你就急急忙忙的叫我送你到她宿舍去等,紧紧张张的是为什么?」
「莫名其妙!谁紧张了?」他夸张的挥一挥手。
「那天原是——约好她吃火锅,为酬谢她替我打了五十几封申请美国大学的信,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她摇着头笑。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能看到事实,对不对!」
「事实!」他咕哝着。「我一毕业就走给你看!」
「你走到天边也一样,亦凡,我还不知道你吗?」她说:「除非你不动情,否则——」
「别说了,」他不高兴的打断她的话。昨夜雅之和正浩坐在那儿的情形又兜上心头,说过不后悔,宁愿回到正浩身边的话,他——是不会原谅她的了。
「你别乱给我和雅之拉上关系,很讨厌!」
「讨厌就不说了,」她站起来,伸个懒腰。
「我第一次听你说讨厌一个女孩子!」
再看一眼墙上那张雅之的照片,她朝卧室走去。「我睡一会儿,中午请你去吃四川毛肚火锅!」她说。
「你的中午是什么时候?下午五点?」他打趣。
「我醒的时候就是中午!」她进去并关上房门。
亦凡仍旧在沙发上坐着。巴巴拉来了,他当然不能再出去,何况窗外的雨渐渐密了、急了,淋这种雨怕会生病吧?他可犯不着感冒一场。
坐着无聊,心中依然浮躁,吃点东西吧!他到厨房去拿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往外走,突然,他看见在细雨丝中,一个女孩子用双手遮着头,快步朝他的小屋走来,看那身形,看那轻盈的姿态,还有那条长长的棉裙,他心中重重一震,那不是雅之?
自然反应,他迅速的缩回厨房,他才对自己说过,他不原谅她,他不想再见到她——她不是不后悔吗?她还来做什么?他已清楚的告诉她别再来,他一直不会有空——
在门缝中,他望见雅之站在矮木栅外面,双手当然遮不住那么大的雨,她的头发已湿了大半,扁扁的贴在额上。她正向小屋张望,并大声喊着:
「斯亦凡,你在家吗?亦凡!」
亦凡皱着眉,硬着心肠不理也不回答,她昨晚已拒绝跟他在一起,宁愿回到张正浩身边,今天再来算什么?没有张正浩就想到他?何况——她说不后悔,她该受点惩罚。
「亦凡,你在家吗?」雅之还在叫,模样更狼狈了。「亦凡!亦凡!」
亦凡还是不理不应,卧室的门却开了,巴巴拉穿着长晨褛走出来,她显然刚换好睡衣,还没有入睡,左右张望一下不见亦凡,她又走向厨房。
「亦凡,何雅之来找你,你忍心让人家站在外面淋雨?」巴巴拉摇着头笑。「你未免太铁石心肠了!」
「你别管我的事!」他脸色好糟。
「好吧!我不管!」她拍拍手。「你自己出去应付!」
「佳儿,」他没好气的叫住她。
「我——不想见她,你去替我告诉她,就说我不在——不,说我回南部了,要很久才回来!」
「真要我这么说?」她斜睨着他。
「你——哎!去说吧!」他还在生雅之的气,却又无法不矛盾,雅之在淋雨呢!
「反正我不见她,随你怎么说!」
「你是一时不见她?或是永远?」她笑。
「你不必知道,只要打发她走开就行!」他急切的。他完全没料到雅之会来,心中一点也没想到他该怎么应付,他以为雅之必定随正浩去教堂了。
「好吧!」巴巴拉转身出去。
亦凡仍然把厨房门关了一线,一边张望一边侧耳仔细的听着,他要知道巴巴拉怎么应付雅之!
但——可恶的巴巴拉,她是什么意思呢?
她站在门边,现出穿着晨褛的身躯,扬高了声音对站在雨里的雅之说:
「你找亦凡有事吗?他还没起床!」
看不见雅之的表情,可是巴巴拉的晨褛,他还没起床,会给人怎样的联想?也没听见雅之说了句什么,只见她似乎呆怔一下,慢慢的放下遮着头的双手,慢慢的转身,在细密的雨丝中慢慢的消失了。
亦凡再也忍耐不住的砰然一声打开厨房门,大步冲出去。
「佳儿,你是什么意思?」她大声问。
巴巴拉依然站在门边,再张望一阵,才慢慢的、有所思的转回身。
「我照你的话把她打发走了!」她淡淡的说。脸上的神情非常、非常特别。「相信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你——」亦凡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她笑了。
他希望这样吗?他自己也不明白!
雅之回到宿舍,真是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湿透了,她没有跑,只是慢慢的、失魂落魄的走回去,湿透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她竟然不觉得有什么受不了的冷。
她是绝对善意的到亦凡家,她希望解释一下昨夜的误会和她昨夜必须那么做的道理,王苹说亦凡的脸都气青了,像锅底,她使他生气,理当解释一下。这不过是件小事,亦凡也不过是一时孩子气,解释过后一定就没事了,她是希望拥有亦凡这样的朋友——即使只是朋
她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亦凡没起床,穿着晨褛的巴巴拉,居然出现在她面前。巴巴拉·林,她记得亦凡说过她有个很凶的男朋友的,但——巴巴拉竟穿着晨褛从亦凡的卧室出来,她当时呆怔、意外、震惊得已没有什么知觉了,亦凡——真是那样一个败絮其中的人?程子宁口中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也是真的了?亦凡——真是想不到!做梦也想不到!
回到宿舍,她才觉得难过,才觉得心中疼痛——心中疼痛?那是表示什么?失去一个朋友?或是——或是受伤?天!她宁愿只是失去一个朋友。受伤?怎么说呢?难道她竟掉进他的网里了?不,不,他是不张网的,他是不会恋爱的,他是超越了感情的智者,她只是掉进一个无底深渊里了,是吗?是吗?多——可笑的事,她竟掉下去了,在不知不觉中!
许多宿舍里的女孩子都对她投来诧异的一瞥,雅之怎么了?全身淋得那么湿,又苍白又木然,好像受了天大的打击——雅之一声不响的关上房门,替自己换了干衣服,又吹干头发,外表虽已恢复旧时形象,心中疼痛却丝毫未减,她忘不了穿晨褛的巴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