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见过斯亦凡这么愤怒过,那张脸——嘿,像锅底!」
「这——哎!再见!」雅之胡乱的说。亦凡真被气跑了?他生气——真为了她和正浩一起?有理由吗?
「再见,何雅之,」」王苹挥着手。她根本不看正浩,不当他存在似的。
「如果见到斯亦凡,告诉他我喜欢他生气的样子,好像头发都竖起来了!」
雅之不敢再逗留,快步奔了出去,迅速的乘电梯离开。
王苹的话打破了她的轻松,亦凡——真生气了?他说过不要后悔的话,不要后悔——什么呢?正浩一路上都气呼呼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送雅之到宿舍门外。
「对不起,雅之,」他是善良、忠厚的。「也许——我也太过分,请原谅我,再见!」
雅之微微皱眉,正浩已跳上计程车飞驶而去。
今夜——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呢?完全莫名其妙兼荒谬,亦凡那样洒脱的男孩也会真生气,难道他和正浩之间另有过节?或是——或是——
亦凡的失常,失去自我控制,会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呢?、什么原因呢?她真的迷惑了,为亦凡!
一大早起床,亦凡就情绪低落,兴味索然,虽是星期天,他也不预备外出。
他讨厌那阴沉的天色,讨厌空气中过重的湿意,从昨夜开始,他心中就憋着一肚子气,他今天最好不要见任何人,他不知能否控制自己的脾气,昨夜在舞会中——
他狠狠的甩一甩头,大步走进厨房,在这种情形下,他最好做些粗重费力的工作,或者能发泄一下心中气闷。拿起钉锤预备完成那拖延了好久的橱柜,才钉两下,铁锤不偏不斜的落在左手上,一阵痛彻心肺,他愤怒的涨红了脸,砰的一声把铁锤扔得好远。看来今天不只情绪低落,运气也不怎么好呢!
他赌气的回到客厅,把自己抛进又大又软、海绵堆似的沙发上,为什么这样呢?他从没有这么沮丧、这么失神过,触目所及的一切都这么不顾心,不合意,恨不得一把火把房子烧个精光。
窗外一阵似曾相识的脚步声,他皱着眉转头望望,果然是那方方正正、四平八稳的张正浩,看他拿着圣经,一本正经的虔诚样儿,摆明了副上教堂的姿势。亦凡冷哼一声,看看表,张正浩还有时间去接雅之一起去,何雅之——亦凡脸都变青了,那个可恶的女孩,居然让他当着王苹那一班人的面丢脸,下不了台,居然不肯跟他到另一间只有他们一伙儿的房间里,他——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那可恶的女孩子!
再向窗外望望,正浩已失去踪影,他必然是去接雅之,他们昨夜分手时一定约好了,张正浩怎会放弃任何—个接近雅之的机会?只是雅之——她怎么回事?真那么欣赏那个木头似的张正浩?
想着正浩可能和雅之并肩坐在教堂里,他真是更不能平静了。怎么回事呢?他真和张正浩有仇?有怨?他甚至没和他说过话,那儿来的仇?最近真是莫名其妙,颠三倒四的,雅之和正浩在一起关他什么事?他生哪一门子的气?
还是——出去逛一逛吧?飞一阵车也好,总比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好。说走就走,拿了车匙、头盔,哦!窗外已洒下毛毛雨,倒也痛快淋漓嘛!飞车淋雨,谁说不是此时此刻最好的节目?
一阵计程车声,咦?有人来了呢!他这米色小屋绝少访客,谁呢?推开门,他看见挽着一只皮箱、一个小化妆箱的巴巴拉·林正走进木栏。
「佳儿?你怎么了?」他走出去,接过了她的皮箱,他始终叫她的中文名字。「你的车呢?」
「别问,行不行?」巴巴拉一甩头发,走进屋子就倒在沙发上。「我要在你这儿住几天,肯不肯,同不同意我都来定了,你总不忍心叫我睡马路吧?」
「去观光酒店开个房间,」他皱皱眉,巴巴拉来得不是时候,他情绪不好。
「我这儿又不是收容所,去你的阿雷那儿,别来烦我!」
「别提阿雷,」阿雷是巴巴拉的男朋友。
「见到他我会杀了他!」
「你们吵架也不能拖我落水呵!」亦凡没好气的。「我正要出去,可以顺便送你去希尔顿!」
「住酒店岂不更被人以为我是‘长驻候教’了?」巴巴拉动也不动。「真不公平!稍有一点名气的女孩子都被认为是捞、是卖的,我可不冒这个险!」
「你卖不卖、捞不捞,不关我的事,只要别来烦我!」亦凡很没人情味似的。「请吧!」
「你赶不走我!」巴巴拉全不在意,她那十分有性格的漂亮脸上一派不在乎,事实上她也太了解亦凡,青梅竹马啊!「在那儿吃的瘪?亦凡,不该算在我头上!」
「要住就别噜嗦,」亦凡脸色一点也不好。 「别以一副管家婆的样子出现!」
「好心没好报!」巴巴拉微笑。
「我没睡好,煮一壶咖啡来喝,怎么样!」
亦凡看她一眼,重重的放下头盔,扔下车匙,不声不响的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杯咖啡出来。
「我这儿只有冲的咖啡,喝不喝随你!」他说。
巴巴拉也不言语,接过来就喝。她虽然一直在笑,说话也爽朗,但眉宇之间似有心事,亦凡看得出来。他等她把一杯咖啡喝完,才慢慢的说:
「没睡好就到房里去睡,用不着苦撑!」
他先把她的箱子和化妆箱拎进卧室。
巴巴拉没有跟着进去,仍是动也不动的半躺在沙发上。
「亦凡,」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和阿雷完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看见她提着箱子来这儿,他就已料到是怎么回事了,每一次她和男朋友吵架、闹意见,她都是搬家似的就来了,把亦凡的家看成避难所一样。
「真完或假完?」他说。
「这一次是真的,」她皱皱眉。
「他太专制,太大男人主义,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受了一年多,」他冷静的说:
「阿雷的人并不坏,何况你们也同住了那么久!」
「那又怎样?」她倔强的扬一扬头,十足像不妥协的野猫。「结了婚也可以离,何况同居!」
亦凡望着她半晌,任性如她,不可能受他的影响,他知道,他不会傻得去勉强她。
「只要你认为对就行了!」他淡淡的笑一笑。
「我这儿你住多久都行!」
「亦凡,有你在身边真是好,」她开心的坐起来,眉宇间的愁闷也淡了。
「不过——我一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不会麻烦你太久!」
「无所谓,」他耸耸肩。
「你用卧室,我睡客厅,也麻烦不了我!」
「别人不会误会我和你同居吧?」她口无遮拦的。「亦凡,这么多年了,我们怎么竟没有互相爱上呢?」
他呆怔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他认识她时她才十二岁,几乎天天在一起,眼看着她长大,她恋爱,她做模特儿,她成名,眼看着无数男孩子包围着她,为什么他不曾想过追她?他无疑比其他人有着更有利的条件和关系,他为什么从来没爱上她?而她也没有爱他?这不很特别吗?很值得研究吗?
「我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当然包括你!」,他说。心中也觉这理由太勉强。
「不信,没有人能抗拒感情,」她凝视着他。
「刚才我进来时你整个人都不对劲,你那模样,我看得出,分明受到了感情困扰,你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