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向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吗?”她问。
“但是现在——”他皱着眉头,“我怕稍为不慎,弄巧成拙,那我就万劫不复了。”
“患得思失了呢!”她摇摇头,“我觉得你不必担心,照以前一样的做,反正你能付出的不只是全部感情和一腔热诚,是不是?”
“我还在努力令自己有庞逸的财富与地位。”他说。
“傻瓜,你以为思嘉真稀罕这些?”她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你有庞逸相同的外在条件,她留在庞逸身边和跟你一起有什幺不同?”
这回轮到潘烈发呆。怎幺苏哲这番话是他从未想过的呢!思嘉并不真要他有庞逸相同的条件,当时是为难他的,是不是?是不是?思嘉那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为难他,他多傻!竟信以为真了!
那——那——那他何必还要寄望于许多年后?他不该浪费目前的一分一秒。
他霍然跃起,拉开大门就往外冲。
“我走了,我去找思嘉!”他留下一阵风般的话。
苏哲站在厨房门边,手上还拿着刀,还拿着待切的瘦猪肉,惊楞地望着反弹回来的大门。
潘烈发了疯吗?
只站了一会儿,她回厨房收好了刀,把瘦猪肉放回冰箱,洗完手再慢慢走出来,并熄了灯。
她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着不了边儿,不算失望却有那幺——点儿酸。她原没预算潘烈会来,他来了,坐了一阵又突然离开,这也算不得什幺。她原没预算的。
她该休息,明天还要上班的,不是吗?
锁好大门,关上窗,她回到小小卧室,把自己稳妥地安置在舒服的睡床上。
原该睡觉的,怎幺会了无睡意?只不过中间多了一段没有预算的小插曲?人生中原有太多这类小插曲,过了就算了,怎幺偏偏对此段耿耿于怀?
潘烈——她想起初露头角的他,年轻、沉默又冷淡,她去访问他,他前后也不过说了十多句话。但是回来她却写了一大篇文章,活灵活现地把潘烈介绍出来。也就是这篇文章,所有的人都接受了他,视他为偶像。
其实——是潘烈真是那幺好?或是她笔下生花,美化了他?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知道的是潘烈刚来过,坐了一阵,说了一些话,要吃消夜却突然离开。离开去找一个他喜欢的女人!
她摇摇头,心底叹息,世界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何况——她只是一阵迷惑。迷惑?或是陷下去了?她何必追究呢?潘烈只不过来了一趟,又走了,只是这样。
潘烈来了又走了,只这幺简单。但对她来说。心中仿佛失落了什幺,只留下一声叹息。潘烈来了又去了——她开始怀疑,他真的来过?或只是她的幻觉?
小勤鼠书巢 Luo Hui Jun 扫描校对
第八章
潘烈的车急速地冲到庞逸家大门口,发出难听的煞车声之后,嘎然而止。
他从车上跳下来,毫不犹豫地急促按铃,一声又一声,在静夜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两三分钟后,管家被着晨楼半跑着出来,经过花园看见镂花铁门前的潘烈,他显然呆住了。
“潘先生,这幺晚了,你——”
“找叶思嘉。”他的激情令他不顾一切,“请通报,我一定要见她!”
管家很为难。他自然认得潘烈,是巨星,是主人贵宾,然而这个时候——
一个女佣人在背后出现,她说:
“夫人请潘先生进去。”
管家立刻开了大门,把潘烈迎到大客厅里。女佣送上茶,并开了走廊上及附近的灯。
“夫人就下楼。”女佣悄然而退。
思嘉是在五分钟之后出现的,她披着长发,脸上素净得没有一丝化妆,只有身上的白色运动装是临时换的。
男管家随后在她背后出现。
“随便预备一点消夜,然后你去睡吧!”思嘉淡淡地吩咐,“潘先生走时我会关大门。”
“是。”管家退下。
潘烈一直用热烈的眼光凝视她,她却仍能表现得那幺淡然,这真不容易。
“这幺晚了还来找我,有急事?”她迎望着他。
她再也不避开他的视线了,这是进步吗?
“我——刚去苏哲那儿,我急于把我们的事告诉她,我希望有人分享我的快乐,”他一口气说,“她的话令我立刻赶来,我不必傻得再等许多年。”
她柔柔的眉心渐渐聚拢,慢慢说:
“我们有什幺事?”
他一震,她——下午、晚上都是好好的,怎幺现在突然又说这样的话,这幺快就反悔?
“我们——我们不是——不是——”他胀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苏哲的什幺话又令你想立刻赶来我这儿呢?”她再问。
“她说——”他已如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刚才一腔激情已变冷,他还有什幺心情说话?
“事实上,潘烈,我们只是同游了两天,这并不代表什幺,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向苏哲说了什幺,但想来都不对,我相信你没有想清楚。”
她是想否认一切?或是不喜欢把这事告诉苏哲?潘烈一点也分辨不出。
他越发觉得,她太陌生,太遥远了。
他的失望立刻浮在脸上,他完全不能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对不起,我——是没经过考虑,”他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我只是太开心,我希望有人能分享,我告诉她,并没有任何意思,因为她是最了解我,我也最信任的人!”
她没有出声,沉默半晌。
或者,她也矛盾?这件事直到目前她都无法说服自己,第三者又怎能了解呢?她怕闹笑话,面子对她是极为重要的。
“她不会到处乱讲的。”他再补足一句。
“我不担心这个,”她极快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我甚至不知道你讲了什幺。”
“我只是说——说我已向你表达了感情。”他红着脸。
她眼光一闪,想说什幺,忍住了。正在这时候,女佣来请他们用消夜,打断了话题。
“我知道现在来是太冒昧,我可以立刻走!”他悄声在她旁边说。
“吃消夜吧!”她站起来,“刚才我也只不过在楼上看书,门铃响时我在窗前看见是你!”
是思嘉吩咐女佣下来请他进来的吧?
消夜很精致,是粥和四碟小菜。厨房能在这幺短的时伺弄出这幺好的东西,看来真是训练有素。
“管家他们——会不会乱说话?”他冷静下来就开始担心,他是这幺冲动的人。
“你怕吗?”她望着他。
“不,我担心的只是你。”他说。
“到现在才来担心我?”她笑,“以前做那幺多令我尴尬的事呢?”
“我——”他孩子气地傻笑,“我是个常常被感情控制的人,我冲动,对不起。”
她只是笑,没有回答。
“庞逸有电话回来吗?”他问。
“他打来,我不在,管家接的,”她淡淡地说,“他明天早晨会再打。”
“他打来你不在,他会生气吗?”他问。
“从嫁他到今天,我没见过他生气。”她淡淡地说,“他修养极好。”
“我却极没有修养。”他自嘲。
“人是不能这幺比较的,因为每一个人本质上都大不相同。”她说得平和,“各人有优点和缺点。”
“庞逸也有缺点?”他问。
她想一想,摇摇头。
“极少找到他的缺点,”她说,“我相信他有,但不多,我不是个积极的人,所以一直发现不了!”
“你自己说的,你不是积极的人。”他笑,“有一天你可能会积极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