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再点点头,仿佛明白了。
“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吗?”他问。
他居然不介意她离开?
“不知道,”她也不看表,“现在我完全不想去了!”
“庞逸会介意吗?”他开始为她着想。
“也许会,也许不会,有什幺关系呢?”她靠在椅背上,“他了解我。”
“我也开始了解。”他说。
她看他一眼,眼中真的是喜悦。
“下午开了四小时车,真是很累,”她自嘲地说,“其实我根本不必这幺做,是不是?”
“我不明白——”
“我怕被影迷、记者见到我和你,我很在意,不能破坏形象。”她笑,“现在想想,也不必如此。”
“什幺事令你改变?”他问。
“没有任何事,人要绑死自己或释放自己是很简单的事,只在一念之间。”
“你现在不再介意记者和影迷了?”他反问。
她呆楞一阵,思索半晌。
“我说不出,但是——就算他们见到又如何?根本什幺事也没有,耽心什幺呢?”她笑。
“但是——并非什幺事都没有,是不是?”他逼视她。
她并不退缩,很坚持地回瞪着他。
“你告诉我,有些什幺事?”她吸一口气。她很倔强,不,或说顽强。
“我——爱你,思嘉!”他终于忍不住说出来,脸也红了,脖子也赤了,“你别再假装不知道!”
她呆在那儿,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直率。
他就这样表达了他的爱情。
潘烈一口气跑上苏哲六楼的家,这是他问明了她家地址后第一次来。
苏哲开门的时候的确是惊讶了几秒钟才侧身让他进去,带疑惑的视线却一直停在他脸上。
“怎幺上来的?”她问,看见他微喘后。
“跑。等不及电梯,太慢。”他满面灿烂阳光——虽然已近深夜。
她侧着头,深深地审视他。
“几个月不见之后,发觉你变了。”她说。
“是——也不是,”他挥一挥手,“我不知道该怎幺说,但是我极快乐。”
“思嘉?!”她是聪明的,“是你深夜冲上来的原因?”
“是。我必须对一个最了解我,也是我最信任的人说,否则我的胸膛会爆炸。”他坦白地说。
“那就快说。”苏哲抱着个沙发椅垫在那儿,并牢牢地,望住他。
“这两天我都和思嘉在一起。”他象揭开了天下第一大秘密般,“一直在一起。”
苏哲是平静的,看来一点也不意外。
“那又怎样?”她只这幺说。
“那又怎样?”潘烈叫得惊天动地,“我和思嘉单独在一起哦!你汉听清楚吗?”
“我和你也常常单独在一起,有什幺奇怪的?”她说。
“苏哲——”潘烈指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分明和她过不去,你——”
苏哲笑着摇头:“不要这幺大声,夜深了。我们这种小单位住宅隔壁听得见的,”她警告他,“好了,思嘉和你在一起,然后呢?”
他看出她的故意捉狭,也不深究。
“我们看试片,晚餐,开车兜风,聊天,”他回忆着说,“还有——很多。”
“很多什幺?这句话有了病。”她不放松。
“我——我——”他期艾了半天,终于说,“我告诉她我爱她,请她不要假装不知道。”
苏哲呆楞了半晌,她没有想象到他们的进展会这幺快,连这样的话都能说了。她心中掠过一抹奇异的情绪,自己也分不出酸甜苦辣。
“她有什幺反应?”她吸一口气问。
“没有。她只专注地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
苏哲沉默了半晌,她像在思索。
“事实上,你也不能期望她的反应。”她慢慢说,“因为这件事——她是无辜的。”
“无辜?!什幺意思?难道我犯罪?”他怪叫。
“不,因为这是她预算以外的一段感情,她事先并没有心理准备。”她令自己理智。
“谁有心理准备?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她——”他不以为然,“我认为是缘分。”
“就算缘分,也要给她一段时间。”她说,“我想,至少她已渐渐接受了你。”
“何止接受我?我看得出,她根本喜欢我,”他睁大了眼睛。“会不会她很怕庞逸?”
“你把庞逸想成什幺人了?黑社会头子?”苏哲哈哈笑,心中刚才的奇异情绪被压抑下去。
“不——思嘉看来有所顾忌。”他天真地说。
“她是天皇巨星,她是有夫之妇,你说她该不该有所顾忌呢?你不能只想你单方面的事。”她反问。
“也许——你说得对,”他叹一口气,“但是我急于想知道她的反应。”
“你既然知道她喜欢你,还担心什幺?”她再问。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急于想知道她的反应。”他叹一口气又摇摇头。
或者这是恋爱中的人自然反应吧?苏哲不是也有过急于知道潘烈心中对她印象如何的事?
但恋爱——她摇摇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喜欢潘烈,她很迷惑。
“不要急,总有一天她会让你知道。”她望着他笑,心中却很快地掠过很多其它的事,“你不是一向有信心?”
“越接近她,信心就越少。”他有点苦恼,“她不同于一般人,也不是我想象中的。”
“想象把你骗了。”她笑,“你喜欢真实的她多些?或是想象中的多些?”
“真实的她更令我情不自禁。”他脸红了。实际上,他的年龄仍只是个大孩子。
“那岂不更好?”她突然把怀中的沙发垫扔向他。
“我不知道,现在我才发觉——我和她的距离还很远,远得令我觉得陌生,”他疑惑地说,“但我真的爱她。”
“你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她温和地笑,“回去吧!潘烈,太晚了不方便。”
“有什幺不方便?”他对她根本想不到男女有别,“现在我毫无睡意,你不能残忍地赶我走。”
“你没想过明天我得上班?”她又好气又好笑,“影帝大人,我只是个小记者。”
“不行,你陪我聊天。”他竟蛮不讲理,和从前那个沉默、冷淡的潘烈变了一个人似的,“苏哲,还有,她陪我运动,在一边坐了两小时。”
“我相信你有点希望了,”她只是随口说,“以前我总是觉得你太荒谬。”
“真的?!你真是这幺想?真的?!”他紧张地追问。
“怎样了?这只不过是好普通的一句话。”她摇摇头,“你太紧张了,就像一粒黄豆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
“把你换成我,你会不会紧张?”他反问。
“我会有成熟些、深思熟虑点儿的做法!”她笑,“至少不令人觉得荒谬!”
“怎幺做?感情的事根本不可以控制,它就像江河决堤,洪水泛滥。”他胀红了脸。
“今夜你令我觉得陌生,一点也不像潘烈,”她盯着他,“你变得太多了。”
他呆楞一下,是!他也觉得自己太多话,多得令自己也觉讨厌。
他站起来,有一点赌气的味道。
“我回去了!”他闷闷地说。
她歪着头看他一阵,摇摇头。
“你想我替你煮消夜?或是陪你出去喝酒?”她问。
他又深又亮的黑眸中露出了一点笑意。
“我不喝酒。”
“还说不喝酒?那天庞逸在夜总会请吃饭,你——”
“不要再提!”他红着脸。
“好吧!”她站起来,“想吃什幺?”
“随便。苏哲,以后——我该怎幺做?”他问。
她呆在那儿,到现在,到这个时候他才来问她该怎幺做?这——岂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