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晚上我将去纽约,”他又继续说:“我去陪她,见不到她的日子,实在是很难受的!”
她霍然抬头,明天他将去纽约?
斯年走时也是静悄悄的,他虽然也是坐泛美一号机,文珠赶去机场时,却见不到他,他已人闸。
他是第一个办手续,第一个人闸的人吧?文珠到得这幺早,他——有意避开?
文珠黯然地站在闸口,心中那份复杂的感情真是难以形容,又是难过,又是懊恼,又是痛苦,爱情对她来说是绝不美妙的!
爱一个人未必一定是幸福、快乐,真的。
她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站了好久,好久,第一次她感觉到是那幺孤单,那幺茫然,那幺失落,斯年竟不肯见她一面就离开,她——伯是真正完全失去他了吧?
这时候,她真连眼泪都没有,是哭不出来。她真是孤单,费烈早巳去了芝加哥,她连个倾诉的人也找不到,她——这是不是她做人的失败。
为什幺当需要朋友时,总没有一个人在身边?
她转身,淡然地往外走,她发觉,香港机场也大得可怕,为什幺走这幺久也出不去?
然后,在她最绝望、无助、几乎支持不住想倒下来的时候,她听见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文珠——”温文的声音有丝犹豫。
她惊喜地抬起头,看见了陈家瑞。
家瑞是斯年的同学,是个从不受她重视的人,虽然间中来往,家瑞甚至陪过她吃晚餐,但——家瑞太平凡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家瑞——但是现在,他那平凡的脸竟变成世界上最仁慈、善民、美好而动人。
家瑞,他的出现,真是太及时,家瑞。
“家瑞——”文珠激动的一把抓住了他,来支持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
家瑞什幺也不说,只了解的温暖的拍拍她的手。
“真是太好了,你——怎幺会在机场?”她问。
家瑞不会无缘无故的来。
他犹豫一秒钟,说:“我来送斯年!”
文珠胡乱地点点头,她愿意相信他的任何理由,真的,他出现得太及时,太及时。
“见到他吗?”她问。眼中闪过一个希望。
“没有!”他简单的答。
他原是个沉默的人,现在他的沉默很受欢迎,至少不会打扰文珠。
“他真是坐这班机?”她问。
“他是这幺说的!”停一停,再说:“我查过了,这段时候只有这班机直飞纽约。”
“他——知道你要来吗?”她失神地问。
家瑞看她一眼,眼中闪过怜悯,文珠爱着斯年,这不是罪过。
“不知道!”他肯定地说。他自己才知道有没说真话。“我是临时决定来的!”
“哦——有事?”文珠问。
“是,公司里有一点点东西想带给沈慧心!”他说。说得十足十的真实。
文珠相信了,内心里,她善良而绝不世故。
“见不到斯年怎幺办?那东西重要吗?”她问。她立刻替别人焦急了。
“不重要,我明天寄!”他看一眼公事箱,好在带着,否则就难自圆其说。
终于走出机场——有人陪伴是很好的,真的!
“我开了车来,你呢?”她问。
她渴望他没有。
她极需有人在她身边。
“没有。”他答得理所当然。“太塞车,麻烦。”
“那幺我送你!”她高兴一点。
家瑞没有意见的上了文珠的车。
“你还回公司?”她发动她的平治四五O。
“不,不必回去,快下班了!”他看看手表。“你可以在中环任何地方放下我!”
“你住哪里?”她说。
“九龙,异架山。”他笑了。“不过——”
他说不下去,住在九龙,而要她在中环任何地方2下他,这可有点说不过去。
“有空吗?一起喝杯茶?”她不想要他难堪。
“好!”他爽快地说。
文珠有点意外,家瑞这个人不可能会“有意”5她,他很自重干他那中产阶级的身份、家世,他不想i攀她这种女孩子,她早就知道。
只是——家瑞今天的表现反常,他似乎非常有耐I伴在她身边。
她心中怀疑,于是就沉默了。家瑞原也慎言,车J里一下子就沉闷下来。
“斯年要去多久?你可知道?”文珠还是先开曰。
“大概起码一个月!”他说。
“到了纽约他会和你再联络?”她追问。
“大概会!”他不置可否。
“那幺你是会知道他住哪一家酒店了?”她不放松。
“住第一街联合国附近的U。N。PLAZA,”家瑞没有什幺表情地说:“斯年说这家酒店方便!”
“他总是选最好的住!”文珠笑了。“那儿一定离慧心受训的地方近!”
“是,车行十五分钟可到!”家瑞老老实实地说,他就是这幺方方正正的人。
“你对斯年的事知道得这幺清楚,他可是——什幺都告诉你?”她问。
“我们在美国念书时相当接近!”家瑞说。
“哈佛商业管理?”文珠惊讶的。念哈佛商业管理的人怎幺肯“屈就”一个小小行政经理的职位?
“不,在史丹佛大学时我和他同学,我没有念M。B。A。”家瑞坦白的。“我的经济环境不能跟斯年比!”
“哦——”文珠点点头。
她开始对家瑞的坦白、真诚有好感,现在很少见像家瑞这幺老实的男人了。
“斯年是哈佛的M。B人。在香港做生意,实在是浪费了广家瑞突然说。
“那幺该做什幺?大财团的EXECUTIVE?或是做一个NEWYORKER?”文珠笑。“念书是为自己,为兴趣,有什幺浪费的?”
“但是香港——”家瑞不再和她争论。“我始终认为斯年该有更好,更大的发展,不是做生意,他家有的是钱,不在乎他赚的!”
“你不知道,斯年不愿求父亲,他要自己创出一个局面来!”文珠很了解的。
“那幺,相信沉蕙心可以帮忙?”家瑞说。
车进海底隧道,文珠才看他一眼,颇不以为意。
“慧心知道斯年是哈佛的M。B。A.吗?她一向很在乎男孩子功课好不好,有没有学识的!”文珠说。
“我想——斯年不会讲这些,斯年不是个以青藤名校来炫耀的人!”家瑞淡而肯定地说:“文珠,我相信你对他们有点误会!”
“误会!这怎幺可能?我和斯年从小是朋友,简直就和兄妹一样!”文珠叫。
“那就行了!”家瑞笑一笑,他似乎对他们凡个人的事了如指掌。“费烈还没回来?”
“你知道他离开香港?斯年说的?”她问。
“我从来没见过斯年这幺紧张,这幺妒忌过,”家瑞笑。“当年的毕业论文他也视作等闲,对沉蕙心——我也不明白,他怕费烈去纽约找她!”
“小心眼儿!”文珠摇头,也笑了。“费烈根本不是他对手,他早该知道!”
“所以我赞成他去,免得疑神疑鬼,折磨自己!”家瑞淡淡的笑。
“蕙心——我相信是喜欢斯年的!”文珠说。
“这个我不敢确定。”家瑞一整神色。
“和她共事以来,我发觉她绝对不同于普通女孩子,她是那种会为事业放弃一切的人!”
“放弃斯年?”她不信。
“她现在根本没有接受,是斯年死追!”家瑞坦白的。
“斯年说的?”她还是不信。
“文珠——斯年还对我说了很多话,尤其对你抱歉!”家瑞叹一口气,终于说:“斯年要我来机场陪你,他——算是善良的男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