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会不会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产品?
这些日子,子樵在做什??怎?一点消息都没有?至少——他们一直有感情,不成夫妇也是朋友,他连「再见」都不愿说?
或者他想埋藏—切,连「再见」都不愿。
心中象针扎般刺痛。这事对她没有打击是假的,只是她做出副茶饭不思,憔悴痛苦状又有什?作用?子樵也不会回心转意。
又有电话。思朗在门口嚷。
「是子樵,准姐夫。」
思曼颇尴尬电话里的子樵也听见了吧?
「对不起,思朗乱说话。」她先出声。
子樵没有立刻响应。过了一阵.他才说:
「我明天一早上飞机。」
是吧!他要离开,她一早就知道了。或者他并非懦弱而是太善良。善良的人痛苦都比别人多些。
「一路顺风。」她只能这?说。
「我带她一起回去。这几天都在办各种手续。」他无奈的说:「我想——那边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就算住在疗养院,那边也比较好。」
「是。那边也有你的家。」她说。
「你怪我?」他敏感的。
「不。我相信命运。我已找到份好工作」她说。
「回傅尧那儿?」他问。
她轻笑起来。他并不那?了解她。
「怎?会呢?我从来不曾一脚踏两船,我在另外的公司工作。虽然他要求我回去。」
「思曼,我——」
「我了解一切,别说了。我不怨你也不怨自己,认识你是很快乐的事,我会记得属于我们的一段日子,那将是最美好的回忆。」
「你要保重。」
「你也一样。」她诚心诚意的。「若有时间,不妨来封信,报导一下生活。」
「我会。」他犹豫一下。「不过——我行踪不定,你若给我信,只好寄妈妈家。」
「你——不住美国?」她很以意外。
「那会是若干年后的事。」他说:「我不能驻足于任何一处留给我深刻回忆之地。」
「所以也不考虑再回香港?」她极聪明。
「我会记得你,思曼。」他黯然神伤。「你给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
突然之间她就流泪了。默默的流着泪,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思曼,怎?不讲话?」他急问。「你还在吗?」
思曼深深吸一口气仍无法使泪水停止。
「思曼,思曼,你怎?了?你还在吗?思曼!」他叫。他还是重视她,关心她的。
「我——在。」她努力讲出这两个字。「再见。」
立刻收线,她已泣不成声。
思朗在一边看呆了,发生了什?事?
电话铃又响,思曼在思朗抓电话的前一秒钟阻止她。
「说我和傅尧刚出去,有事。」她奔回房。
思朗照她的话说了,但——却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事?
子樵离开半个月之后,大家的心才安定些。没有人怪他,他也是无可奈何。甚至思朗觉得他带露莎琳离去这件事,显示出他有情有义,拿得起放得下。
「这样的男人也不枉我暗。恋他一场。」思朗笑。「现在再难找到有良心的男人了。」
思曼没什?表示,看来相当平静,而事实上,她永远心平气和。毕竟是真正付出感情,真正爱过,就算不怨任何人,也觉意难平。
她很积极于找工工作,几乎每一间公司都愿意请她,到最后她总是犹豫。她决非挑剔之人,而是她一直有个感觉,她还有件事没办妥,她不能急于工作。
然而半个月了,子樵一点消息也没有。他答应有空时会给她信的,他该知道她是关心;为什?没有消息呢?
非常挂念。
她曾偷偷打电话去子樵母亲那儿,很可惜,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她也不在。难道——她也随子樵搬离吗?思曼真的怀疑。
他们之间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吗?
「还不想工作?」思奕问。
父母兄妹都对她和颜悦色,礼让三分,她心里过意不去。又不是他们的错。
「明天。明天我选定一家公司去报到,」她振作一点。「选航空公司的行政经理做。」
「全家旅行可以买便宜票。」思朗立刻说:「你还可以免费全世界去呢!」
但是她独自走遍全世界有什?意思呢?而且——有用吗?找到子樵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傅尧又约了她几次,全部推了。没有心情见他,同时这时候见他,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说要走出家门的,是不是?」他说。
「我没有禁闭自己只是——还不是时候。」
「是时候你会不会通知我?」他不死心。
「我相信——不会。」她说得很肯定。
「我明白了。」他轻叹一声。
从此,他没再打电话来。
思曼想表示的是:即使没有子樵,她也不会接受他。她一直是这?表示的,可能并不决绝,傅尧一直没死心。这次——该是一个段落了吧?
早晨,思曼打电话去航空公司,她答应他们的聘请将出任行政经理,明天可以上班。
办完一件大事,她有份新的冲动。新工作新环境,新挑战都令她兴奋,心情居然好得出奇。
「我去剪个新发型。」她对母亲说:「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我的新开始。」
母亲带点心痛的微笑着。她希望女儿幸福,然而幸福虚无飘渺,不是每个人能捕捉到的。那?,女儿心情愉快也是乐于见到的。
从发型屋出来,思曼居然好心情的去中环逛了一圈。在置地广场打了个圈出来,她为自己买套新装,还配好皮包、皮鞋,很有一番新气象呢!
一路上心情开朗的回家。母亲指挥着工人居然转换了客厅的布置,一切都焕然一新。
「为配合你明天的新开始嘛。」母亲笑。
新开始,是。对她来说一切都显得那?无可奈何。她极希望子樵留下伴她一生一世,然而道义上——现在这社会里还是有许多善良人讲道义的。
「晚上呢?晚上有什?好菜?」她提高声音。
「买了很多海鲜,都是你喜欢的。」母亲说。
「那?我就亲自下厨。试试我的手艺吧!」
她做得很好,真的。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思朗,思奕陆续回来。思奕还带来一封信。
「思曼,子樵的来信。」他叫。
子樵?!思曼从厨房里冲出来,又觉得太不妥当,放慢脚步走到思奕面前。
「希腊来的。」思曼自语。「跑到那?远去。」
当着大家的面,她就拆开信封。一张纸,简筒单单的几句话,
「思曼:也许固定在香港住惯了,我居然不再习惯飘泊。雅典的阳光很好,我住处后面有个木码头,我常在那儿钓鱼,晒太阳。想念你,永恒的。子樵」
思曼吸一口气,把涌上来激动的泪水压下去。想念你,永恒的。她何尝不是呢?
命运对他们并非不公平,他们曾相爱过。只是——它太苛刻了。思曼几乎已付出自己全部感情,仍然得不到她想要的。这不是苛刻是什??
「子樵在希腊晒太阳,很好。」她淡淡的说。
「有没有问候我们大家?」思朗盯着那封信。
「没有。」思曼实话实说。
思朗有点失望,她叹口气倒在沙发上。
「子樵心中永远只有思曼。」
思奕白她一眼,低声骂:
「十三点。」
思曼回厨房之前宣布。
「十分钟可以吃饭,大家洗好手等着。」
「海鲜大餐,我们自然会作好准备。」思奕磨拳擦掌。
思曼把信封小心的放在衣袋里,然后把游水虾放在滚水里。
门铃在响,响得很急,很放肆,这个时候,会是谁?